俯首是秋

                      参加工作，走进校园，成为一名教师的我，理想并不在此。高兴的是，有利的学习环境和时间，为圆我的大学梦而信心倍增。兴高采烈地去报到，得知担任初一的英语教学，我茫然了。中学里没开过英语课啊，我的这点英语是毕业后跟广播讲座自学的，也仅学了一个多月。基础语音关还没过呢，怎敢误人子弟？校长也很为难，只缺英语教师。我找厂政工科长，要求去进修英语，没想到宋科长爽快地答应了，并且骑车带我去了教师进修学校。就这样，我插入已开课两个月的英语班开始了一年的学习。紧张忙碌地学了半年后，就开始边学边买了。

            由于进修的原因，两年内不许我高考，这是我始料不及的。第三年，正披星戴月地备战高考时，父病重、病逝。我放弃了高考上大学之路。看到利用关系离职公费进修大专和本科的同行、同事们，我羡慕却望洋兴叹。只能报考本地的电视大学英语和中文专业在职学习。校长很支持，在不误教学的前提下，中文每月要集中三天到电大听辅导课，只听了一学期，就被厂党委李书记勒令停止了离岗听课。因我不识抬举，拒绝了其夫人托人将其弟介绍与我的亲事。给我穿了小鞋。无奈，自己苦读吧。英语是收看电视讲座，好在是中午的课时。自家和学校都不趁电视，厚着脸皮东跑西颠地寻目，劲头十足。后来课堂总算固定在了一家医院的会议室里。几年后改了行，英语荒废了，真辜负了当年的付出。

             学习的困境总能克服，学费却成了难题。没有了父亲的家庭，我每月只有三十二元的工资，母亲没有工作，弟弟们在读书。几百元的学费不是个小数目啊，要我一年多的工资呢。我打了申请公费的报告，以为领导会支持的，满心希望地等待着。一学期过去了，没有批复。去找教育科张科长，他说培训经费要职教办批。我又去找职教办赵主任，奇怪的是他的视线不关注我的报告，却多次留意我随身携带的包裹。里面是我路过集市时买的个大又便宜的毛葱。不谙世事的我讲了自己的实际情况后，听他说例会研究再定。就又满怀希望地等待着。一学期又过去了，我找主任，他说经费拨给教育科了。去找科长，他说今年的培训计划名额已满，明年再说。无望，我只好自己垫付着，期待着。又一年初，找科长，他板着一副冷面孔，说经费太紧张了，解决不了，自费吧。此时，倔强耿直的我，失望和愤怒的心火再也忍无可忍地喷发了：“你的沾亲带故离职进修甚至连续两次都在计划之内，和我同班学习的副科长、科员都在计划之内，只有我例外，你拿国家的经费做个人交易，置弱势百姓不顾，为官一任，还讲不讲廉洁，有没有公正？”科长气急败坏地拍桌子瞪眼睛，冲我耍起了威风：“你三番五次来找事，耽误工作没处罚你，还敢口出狂言质问我？赶紧回去，不许再来找事！”这时副科长李闻讯进来，见科长铁青着脸，手捂着肝区，连忙叫我去了他的办公室。一番安慰，叫我耐心等待。几年后的教师节庆宴上，已是正科的李敬酒时，提及当年事，说就没见过你这么胆大的小姑娘，不畏权势，以理俱争，气的科长肝疼了好几天。我不好意思了，忙说：“那是初生牛犊不怕虎，哪里有不公，哪里就有反抗。”

                心寒意冷的我迈着沉重的脚步，走在天昏地暗的世界里，任泪水孤凄无助地滑落如许。茫然走到街口，等回家的车。忽听熟悉的叫声传来，转身见好久未谋面的同学莉奔我而来，一脸阳光的她见我满脸的愁云，忙问：“怎么这么严肃啊？”我道出苦水。莉安慰着我：“别愁，我们再想想办法——有了，找同学杨X的母亲，她是张科长的亲戚，关系很好，她说情一定好使。”“怎么可能呢？非亲非故不说，就拒绝杨婶为我提亲之事，不看我笑话就不错了。”莉不以为然：“别那么悲观好不好，杨婶可是有名的热心肠。让我试一试。”一个月后，莉兴奋地告诉我，事情搞定了。我难以置信。

              去科里报销时，科长不再冷面孔，戴上了问寒问暖的慈悲面具，让涉世未深的我认清了官僚的嘴脸，品尝了世态炎凉、人情冷暖。

               满怀感激地去酬谢杨婶，她说：“能帮上忙，我就高兴。求知上进是正事，我就喜欢你这样的孩子。一番宽厚仁慈的话语如春风送暖，拂去我心灵的寒凉。至今想起，仍暖意融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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