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节

个人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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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直觉得自己是一个不太注意细节的人,不太愿意察言观色,不愿意管所谓的闲事。现在老了,喜欢说的是一句“老来多健忘”,庆幸的是对自己来说没有后面的一句,其实人活成稀里糊涂的状态,哪里就不是福气?

    年轻时,别人的海阔天空、天南地北常常会令我肃然起敬,现在听别人的八卦,常常会暗自思量,和自己有半点关系么?意识到,在人面前越来越不愿意开口,似乎一说,便会暴露出自己的无知,新闻、历史、娱乐、调侃、热热闹闹的网络,对自己来说更多的是未知,距离自己愈来愈远,偏偏自己多少是有些安于这样的无知。

   我试着去注意一些细节,那些安静的、没有人声的嘈杂的细节。八月后的第一天上班,七中门口的阳光悄然西斜了约二十米的样子。学校门口是安静的,没有学生,没有门口的早点摊位,传达室的门卫闲闲地看向窗外,无所事事的样子。清晨的阳光这一刻是这样得安静,似乎也是无所事事的样子,它漫不经心地向西缓行了一步,恰好被我漫不经心的眼光注意到,不免暗自心惊,惊讶于自然对节气的应和。

    大约夏季和冬季的时候我们会对阳光格外敏感一些,冬季的向往,夏季的避让。绿荫覆盖的路面,室内的空调,常常会令人忘记了外面正是阳光灼灼,然,乘隙而入的热浪,窗外的蝉鸣却时时在提醒着我们。

    看电影《雷雨》,夏季,午后,窗外的蝉鸣,在推窗的一刻汹涌而至,竟然会有那么熟悉的味道。是不是,阳光,风,蝉鸣,溽热,多少年以来都是这般相似,虽然不是同一缕阳光,不是同一只夏蝉。悠悠然想起多年前夏日的午后,那个夏天,收音机里一次次在播放话剧《雷雨》的录音剪辑,悠长的台词,悠长的蝉鸣,悠长的夏日。。。我们是渐渐将自己曾经热爱的东西不知不觉遗忘在时间的深处的,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如果有一天,有那么一刻,不经意间,那些零星片段竟然会不期而至,我们甚而不用去回忆曾经喜欢的原因,好似,那些喜欢只为千山万水,与这一刻的我们重逢。

   雨后树下的落叶,已呈现出秋的黄,黄得灿然,尚带着生命的余韵。它不是生命走到了尽头以后的枯竭,有的是投向大地的成熟、饱满。抬头惊见,树上已经零星点缀了些许黄色,星星点点,恰似秋的步伐,似有若无地悄然而至。

    ☆☆☆

    公交车上,他倚窗而坐,年迈,身着淡蓝色的体恤衫(那应该是曾经穿在他的孩子的身上),肩上斜挎着一只深蓝色的布包,他的手一直抓着扶手。

    我只看见他的背影,手指关节粗大 ,手臂的皮肤白皙、松弛,布满细细密密的皱纹。那纹路令我想到了树皮,令人有些微的心惊,却又觉得有一丝说不出的美。

    曾经喜欢穿无袖的衣裙,这两年已经不敢尝试,觉得渐渐粗壮的胳膊实在并无美感。M说,不是因为我们胖了,或者说是家务锻炼的,实在是人年岁大了,皮肤会松弛。

    她七十岁以后接受电视采访,穿素色碎花长裙,浅浅地笑曰,不敢再将皮肤暴露在外,甚至是从颈脖开始。她老了以后,已经不再追逐名牌,却依然会将一件寻常衣服穿出很高档的味道,这时的她和那些衣物,谁妆点了谁呢?

   
    ☆☆☆

    一走路的时候喜欢将一直手斜插在裤兜,他笑的时候嘴角弯曲的弧度,甚而,他的不喜用钱夹都常常会令我想到我哥。

    他的钱常常是被他抓来抓去,从口袋掏出,再一把放入口袋。我嫌钱脏,最看不得他把钱放在桌上。
很婉转地问他,“对自己的钱有数么?”他自信满满地说,“妈,你见我什么时候丢过钱的?”我不免疑惑,“你钱丢了,你会知道么?”他有些鄙薄地看我一眼说,“知道又能怎么样?”为着他的自欺欺人,我笑了好久。

    我看《鲁豫有约》和《非诚勿扰》几乎都是在厨房洗菜、洗碗、收拾灶台的时候。老王最受不了陈鲁豫,瘦,傻傻的笑。即便是隔着一道拉门,他偶尔也会嘀咕一句受不了。又问一道,“你说她有什么好,你妈看得屁颠屁颠的!”一说,“我没看过,我不评判!”

    一回来后像似被洗劫了一番,带去的衣服稀里糊涂丢得差不多了,带回来的是他后来在网上买的很便宜的衣服。我不知道是该心疼丢掉的衣服好,还是该心疼他的潦倒样子。只是他自己感觉特别好,我眼里的惨不忍睹却是他自己喜欢的样子。

    我还能说什么呢?因为年轻,一切都会是美好的吧?因为他会有大把的时间去经历、认知。祝福他吧,只要他做的是他喜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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