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是妈妈,我们更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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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几年前,我优秀的女同事A走进我女老板的办公室,一会儿门开了,她神色复杂地走出,我进去送材料。
大家为她开了小型欢送会,她五味陈杂地和每一位同事拥抱,与老板拥抱的时间最长,老板拍拍她,说,理解她的决定,既然选择了“妈妈”这个世界上难度最大的职业,就全心做好。
回去的路上,老板开车,我问她为什么“妈妈”是难度最大的职业?她笑着说了段十年后我自己做了妈妈才顿悟的话:
在中国,不曾被孩子重塑过的女人,从未像风箱里的老鼠一般被家庭和事业双面夹击的女人,未曾经历三代以上复杂家族关系考验的女人,无法全面理解生活的辛苦,有太多热心观众教你如何做个“好妈妈”。
当我成为妈妈,我真切感觉到,在当下的中国,“妈妈”这种天然的身份被加入了太多成功学和竞争上岗的意味。
世界上绝大多数岗位都有卓越的标准,唯独“妈妈”没有,“妈妈”这个岗位永远有人做得比你更好,永远付出多少都是应该的,永远不求回报连希望人点个赞都是非分之想。
这种负担沉重的语境下,很多女性不同程度患上“当妈恐惧症”,一想到“妈妈”这个词,背景音乐立刻调成《烛光里的妈妈》、《世上只有妈妈好》、《念亲恩》这类让人听着就想哭的歌。
起初,我也用过这种成功学的方式要求自己做优质妈妈,非常辛苦,也未见得多有成效;后来,我用概率学的眼光重新看待我和孩子的母女关系:
我自己是中人之资,那么我的孩子从概率上说特别好和特别差的几率都不会太大,除非后天基因突变或者我们的生活状态发生巨大改变,她最大的可能是成为和我差不多的中等人,这难道是一件特别让人难以接受的事情吗?
为什么一定要求下一代比上一代强呢?每一代都比上一代优秀,早就进化得人间处处是男神女神,普通人往哪儿生存?和孩子死磕,要求自己成为无死角妈妈,如果不是发自内心的爱,实际上是和自己的基因死磕,磕得过吗?
就像谴责男人抛妻弃子做事业不人道一样,要求妈妈们超越自身承受力全能表达母爱,除非她自愿并且乐在其中,否则同样不公平。
社会已经给妈妈们加了压,妈妈们自己干嘛不减点负呢?谁规定了好妈妈的开机模式只有某一种?
关键在于,我们以自我的、独特的方式爱着孩子,我们是一个独立的、鲜活的、有自己的人,而不是面目模糊的“某某妈”。
中国人特别善于把一段关系沉重化和复杂化,是父母就得永远奉献,是朋友就要两肋插刀,是老公就得终身套牢,是妈妈最好最大限度放弃自我。
不累么?谁又能一直做到呢?人负担重了,很难轻盈,更难愉悦,而任何一种关系,一旦不开心,就难以长久维系,妈妈和子女,是一辈子的亲情,要长期共存,除了奉献,更需要休息。
我做了妈妈之后给我曾经的老板打电话,询问有没有好的育儿书或者影像,她推荐我看《星河舰队》,我看完百思不得其解,外星人入侵地球和当妈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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