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的故事

情感天地

        过年了,不由去回想儿时过年的情景。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姐姐弟弟一家子欢乐融融的景象就像电影一样,一次次回放。提起奶奶总有讲不完的故事,奶奶的一生见证着中国近百年的历史。
    奶奶出生在上世纪初,四五岁就被裹了脚,疼痛的记忆常常提起,这也注定她一生只能跪着干农活。在她的故事里妹妹是她唯一的亲人,两姐妹曾相依为命度过青少年时期。奶奶的一生是坚强的一生,她曾经历了两次丧夫,一次丧子的沉痛打击,可她还是从百般痛苦中挣扎出来,迎来了新的希望。奶奶享年81岁,在第一次人口普查时才有了自己真正的名字。
    奶奶嫁给爷爷已是第三次婚姻,三十多岁,还带着三岁的姑姑,好在爷爷性格温和也不嫌弃,后来又生了爸爸和叔叔两个儿子。爷爷家唯一的财产就是三间土窑,就连锅也有裂缝,水缸还是半个,光景过得只剩一个“穷”字。为了维持生计,爷爷挑起货担走街串巷。奶奶只好给地主打短工。听奶奶讲,那时地主也没有好的吃,给长工短工就更别提。干了一天活的奶奶终于挣到晚饭——稀饭煮土豆。可她们一起打短工女人都有家,都有孩子,光她们填饱肚子是不够的。于是她们示意一下便吹灭油灯,摸黑赶快把碗里的土豆藏在衣服里,然后再把灯点亮,继续喝剩下的稀饭,慌慌忙忙生怕被人发现。当她赶回家时才发现,饿急了的爸爸早已把窗纸打破且嚎啕大哭。奶奶无奈只好找木板之类的东西来遮挡,遮挡寒夜来风。爷爷有时晚上能赶回来,有时赶不回来。那个时代是狼出没的时代,爷爷不在家的时候,就连狼也特别欺负人。深夜,狼肆无忌惮地蹲在鸡窝门口,间歇用爪子去掏,鸡被惊吓的叫个不停。奶奶爬在窗口用力去喊吓,
狼不屑一顾,只是往后退一退,并不离开。狼可能听到是女人的声音,声音中还带着颤栗。苦得奶奶一夜不敢睡觉,如果是爷爷喊吓狼就马上逃离了。
    日子虽然苦,但总算有个完整的家,时光就过得快,爸爸和叔叔也一天天长大。不光吃得不够,就连穿的也没有,弟兄俩只有一条能穿出去的裤子,谁出去给谁穿。爸爸从懂事就开始帮奶奶干活,捡柴火,拾牛粪,没有鞋子爸爸常常站在热牛粪里取暖。十六七岁就开始找工作,成为一名煤矿工人。
    奶奶虽然日子过得穷,她却有一颗善良的心,她曾经救起过被遗弃的婴儿。她发现时,孩子已奄奄一息,身上并散发着难闻的气味。奶奶没有嫌脏,把婴儿带回家,洗干净,喂食,直到有人收养了他。后来奶奶一直深信,是这救人之事让她增了寿。(算命先生说她的寿命是七十五岁,她实际活到八十一岁。)她一直引以为豪。
    奶奶还有一件值得自豪的事,就是她曾经到部队里看望叔叔。在那时交通极不方便,奶奶又大字不识一个,这一次出门是多么艰难啊!这一经历是她一生中见过的最大世面。奶奶讲那时叔叔在县城上学,捎信告知他去当兵,让奶奶在大路边等着,奶奶期待着和叔叔见面,一天等下来,结果是一辆大卡车载着一车年轻人,没等奶奶找到叔叔的身影,汽车就远去了。奶奶望着在尘埃中远去的车辆,又无奈低头捡起叔叔抛落地上的衣服,不由得泪流满面。两年过去了,奶奶忍不住思念儿子,于是拿起捂热的信封去寻找叔叔所在的军营。奶奶几番辗转终于见到了日思夜想的小儿子,还受到了军营热情的接待,给叔叔的战友分享了家乡的土特产,见识了工程兵的真实劳动。奶奶放心了,踩着她的小脚回到了家乡。此后,她见了熟人就要把她的所见所闻诉说一番,分享她的快乐。
    希望总是有的,在奶奶的期盼中孩子们都长大成人,我们姐弟也常常绕膝而欢,奶奶迎来了幸福的生活。奶奶感慨地说,她是在天堂里活着。奶奶虽站立不稳,但从未间断劳动。在我的记忆中奶奶永远跪着锄地,跪着劈柴,跪着和面,她的一生是勤劳的一生。
    奶奶喜欢看大戏,经典剧本朗朗上口,可每每出现新编戏剧就看不懂了。十几岁的我常常陪着她看戏,一则看护奶奶,二则给奶奶讲戏。每每入戏时,奶奶便老泪纵横,我知道那是触动了她内心的苦痛,便在身旁劝慰奶奶,告诉她那是演戏,是虚构的世界。奶奶于是擦干眼泪,不好意思地笑一笑继续看戏。为了让奶奶高兴,穿得体面,妈妈还特意为奶奶做了两件“的确凉”偏襟上衣,一件白色,一件淡蓝色。
穿上新衣的奶奶笑得嘴也合不拢。 这两件衣服奶奶一天换一件,也只有看戏才穿。
    我上初中了,和奶奶相处的日子一天天减少,想念奶奶的日子却一天天增多。星期天我总要抽空陪着奶奶,给她讲我见到的事物,也磨着奶奶讲她过去的事情,同时奶奶总要拿起梳子把我的头发梳了一遍又一遍。
    八十一岁的奶奶走了,走在一个夏天里,是因肝癌离去的。那个夏天我有了去学医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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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评论

天天乐

在我未出生时爷爷奶奶就走了,儿时只是听爸爸讲起过他们小的时候那种艰辛、那种顽强的生存意志、那种吃苦耐劳的精神[em]e113[/em]是我们这代人永远学不到的,时代的脚步太快了,科技化、信息化……使得人变的也……懒了,馋了……

天天乐

由你写出来的故事耐人寻味,内容时而娓娓动听时而凄然泪下……[em]e142[/em]继续努力,加油,另外祝福你新年快乐,平安幸福!

言中

穷!苦!愁!总算过来了!

拓荒者

很真实,其实,就是昨天。好好珍惜现在的生活吧!祝你快乐!

紫色回忆

你的文笔太好了,每一次看到你写的文章我都很感动,即有诗意又真实,祝你在羊年里喜气羊羊,平安幸福,身体健康,新年快乐[em]e178[/em] [em]e177[/em]

文翔

善良、可敬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