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来后到白忙

       人生如梦，一晃几十年就过去了，这岁月犹如一杯口味甘醇的老酒，回味绵长的。
       咱们初三（3）又聚会了，这一班都来自农村，五十多位，在各行各业中都有优秀的人才，单单教师的就有十人之多，这老师就是最有出息，比别的行业的同学多了白头发。
       我们这个班被大城市来的化学老师起了个绰号叫“土八路”，那化学老师经常拿我们开涮，说我们是大寨人，有点笠形（不好听），土里土气的，一来这班，就是暮色苍茫，看劲松懈！他词汇丰富，出口成章，挖苦起人来不留情面的，很刻薄。但他教书很有一套，我们班的化学成绩不错，他琴棋书画球类样样精通，男生对他咬牙切齿，女生对他倾慕不已。
      那时最好的交通工具是自行车，我有一辆五十年代产的永久牌自行车，锈斑点点，油漆全没，但还是抢手货，周三晚上内宿生回家，向我借车人特多，有时自己倒是步行回家。有同学一辆新的长征牌，那是英语老师的专利，据说他踩着这车约会女朋友可以信心足些。英语老师很潇洒，他说起英语来抑扬顿挫，很地道的。我们乡下人都是初三才读英语，教音标是他头痛的问题，比如什么是爆破音和非爆破音，怎样讲解我们都弄不明白，他就用一张白纸，一手挂在嘴边，要我们观察纸的动静，发 [p]时 ，这纸抖动了一下，发 [b]时，纸就没有反应了。会抖动的是爆破音，不抖动的非爆破音，道理就这么简单。
      还是说说喝酒吧，据说咱们班好多同学是好酒量。以前领教过，在他们面前我是甘拜下风的。那天晚上喝的是蓝带，一开始，没有吃啥东西，就先为了这次的聚会，干杯！然后就每一桌每位同学轮番干杯，好不热闹。
以前同学在一个叫做什么山庄聚会喝酒，先喝白酒，平同学迟到，自罚，但见他倒了满满的一大碗，咕咕咕喝下，像喝白开水，脸不变色，神态自如，谈笑风生，赢得了满堂彩。不过后来喝了青岛啤酒，一杯下肚，他就哭哭笑笑，大谈他的光辉历史，再说他的不得志，弄得好不尴尬。后来是我和鑫同学送他回家的，到家门口他说忘了回家的路，折腾了好久，深更半夜只好打电话让远道的认识他家的同学过来，同学一过来就说这不是家门口吗？这次这位同学没有来，也是遗憾。
      本次喝酒表现最突出的应该是林同学，林同学曾经写过一篇作文，描写一出传统潮剧中的一位女主角刘明珠，语文老师说他描写生动形象，刻画人物入木三分。你瞧他是怎样写的：“此女月貌花容，说不尽的眉清眼秀，齿白唇红。清眉积翠黛，秀眼闪银星；齿与白玉无异，唇如朱丹一般。鼻梁隆挺，脸蛋红润；体似燕藏柳，声如莺啭，可爱之至。”听得大家垂涎三尺的，不过看过西游记的同学都说这女主角就像白骨精。那语文老师黑且矮，学识渊博，说起典故来头头是道。但是普通话不好，比如这“陈”字，可能受潮汕话影响，老是读成“铜”。他朗读《刑场上的婚礼》时情绪激昂：“周文雍和‘铜’铁军两同志昂首阔步走向刑场。他们沿途高呼口号：'打倒国民党！'中国共产党万岁！'到了刑场，‘铜’铁军同志首先向周围前来送别的群众道别，然后深情地凝视着亲密的战友周文雍同志，将自己的围巾披在他的身上。在这生命的最后时刻，他们都为彼此对党的无限忠贞而骄傲，他们的爱情，也象烈火一般燃烧着他们年轻的心。……‘铜’铁军同志紧紧依偎着周文雍同志，怀着满腔激情……”声泪俱下，颤着手拭着眼泪，接着读。
      扯远了，还是说喝酒吧。喝酒前，林同学先发表演说，大意是久别重逢，高兴；相聚一次，不容易；大家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目标，饮酒吧！他先干为敬了，在他的带动下，那一桌同学频频干杯，好不活跃。他到我们这一桌来碰杯，人家都喝了，要看他喝下，这同学居然出了绝招，撒腿就跑，他瘦瘦的，跑得快。
从前的帅哥青同学也是活跃分子，岁月就是一位无情的化妆师，在他脸上留下了大大小小的疙瘩，头发也少了，白了，但在他脸上还可以看到帅气的痕迹。他喜欢唱歌，最有名的是《驼铃》，唱到最后“战友啊战友，待到春风传佳信，我们再相逢”时，那自我陶醉型最是迷人，听说迷倒了好多低年级女生啊。当时我们初三没有开音乐课，初一初二也没有音乐老师，只好找到一位在学校厨房工作的女工充当，这位黄大姐我很熟悉，想当年也是我爸手下的女民兵排长。当起了音乐老师，咋样教唱歌呢？那会刚好热映一部电影《戴手铐的旅客》，为了看这部电影，我们挨了班主任洪老师的训斥，还罚站在讲台前，很丢面子的。电影里边的这首插曲《驼铃》很动听，黄老师基本不识简谱，但她的歌声悦耳如百灵鸟，她很快就学会了这首歌，然后教给学生，当时两个级六个班，这个初三的第二学期，我们是天天听着这歌声中度过的，这歌唱了五周，然后就考试，三百多同学一人唱一遍，花了好几周的时间，上午第三节开始，对面的黄老师的音乐课就开场了：“送战友——预备唱！”我们也跟着唱起来了。后来见到黄大姐，就毕恭毕敬地说，您是我们的音乐启蒙老师，我们是听着您的《驼铃》度过初三的。
      又扯远了。再说喝酒吧。青同学喝酒很豪爽，逢人就干杯，还连干几次，一激动就拿起话筒哼几句歌，接着再喝酒，老友相逢很高兴，情不自禁手舞足蹈了。席散了，酒还继续，尖脚酒杯变成了小杯子，好多同学见状悄悄溜走了。跑得最快的当然是林同学。发现青同学不见了，几位同学到处找，在卫生间发现了他，脚手凉凉的，医生施同学把着脉，摇摇头，看来不行了，让120救护车来吧，再看看那些当权派同学，个个胡话连篇醉如泥，他们有车但肯定不会帮忙的。
      一定要让青同学醒来，我使劲地抓住他的两个肩膀，摇了又摇，同学，醒醒吧，再来一杯。这一招挺灵的，他唉的一生，醒来了。施医生说有救了，不用上医院，直接送他回家，先让他喝水，再摇着他，有反应就好了，两位同学挽着他的手，要他站起来，他那两腿却软着，只好拖着走，这头东歪西歪的，好像要押赴刑场。施医生说回家就给他来点糖盐水，睡一大觉，保准没事。这样说来，青同学明天可以照常工作，照常饮酒。我护着他上车，他的头靠着我的肩，还是昏睡着，还是喊不醒，我只好对着他说，你瞧瞧外边，那姑娘多漂亮，向你招手啊，他坐正睁眼，啊的一声，又歪头睡着。一路上，我不时摇着他，拧着他，他能反应，我就放心了。好不容易到了他家门口，刚要搀着他下车，不好，他要吐了，幸亏当司机的辉同学早有准备，座位后边备着一只桶，他说这样的事情他经常发生，车里应急的东西有备无患。青同学的老婆孩子早就这外边等他，配合还是挺默契的，想必这样的事是经常发生的。
      隔天班长组织几位同学前来慰问，青同学已经工作，继续喝酒了，可以放心啦。
      三次聚会，都喝酒，喝得好多，为何这样呢？千言万语尽在这美酒之中，逝去的岁月值得回味。这酒也饱含着对生活的激情，咱们班的同学，不分贫贱富贵，有的还经历好多的坎坷，但都热爱生活，喝酒，可以看出乡下人的豪爽！
      遗憾的是咱们这一班的女同学太少了，一共五位，只来了两位，而且她们被喝酒的气势震撼了，不敢多喝，不声不响就走了。没有女同学，交谈的话题也少了，会唱歌的也觉得太没劲了，男同学只能继续喝酒，没人阻止啦。当时干嘛不多招女同学，可使我们的聚会更活跃些。都怪她们！
     不过，既然岁月如酒，那就一醉方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