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潮人

刘彩春

  往下谈的是鱼玄机，她是四大美女诗人中，命运最悲惨，笔下最高产的才女。鱼玄机最初与大诗人温庭筠有过师生之恋。因为温庭筠长相丑陋，自惭形秽，不敢接受女弟子奉献的爱。经温庭筠介绍，嫁于状元李忆为妾，只过了短暂的夫唱妇随的幸福时光，她被正室撵出家门，栖身道观，过着神女生涯。二十四岁因虐杀婢女，被处死刑。香消玉殒。

  芳子最爱的诗句是《赠邻女》：“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

  我认为最佳诗句是《江行》：“画舸春眠朝未足，梦为蝴蝶也寻花”

  巴老师让我们各自陈述理由。我说：“梦为蝴蝶也寻花的意境很美，既是春色满园，又是春情满怀，达到情景交融，物我合一的境地。构思巧妙极了”。巴老师说：“分析切中肯棨，言简意赅。”

  芳子说：“易求无价宝，难得有心郎。是从成语千金易得，一将难求，演化而来的。对于国君来说，一个战无不胜的将军，至关重要。对于一个良家女子来说，一个白头偕老的郎君，至关重要。”巴老师说：“这一回你们两人，各有千秋，旗鼓相当，算是平局吧！”我提出异议说：“姚以芳说的千金易得，我看不对，我认为，千金难得。我到现在，还孤身一人，光棍一个，巴老师，你说，哪一位千金易得呀？”我把目光搜索她母女两人的反应。巴老师很欣赏我的俏皮话，眼神向我暗指她的女儿，说：“你让她回答吧！”

  芳子洋洋自得地撒娇说：“谁要想以三寸不烂之舌就赢得我姚大千金的青睐，岂非痴心妄想！我是不见真佛不能烧香，雪大公子，你说对吗？”我将计就计说：“　对，有心郎必须能金屋藏娇，才让他知道千金难得。还是我说的不错吧？姚大千金！”巴老师向我点头微笑表示赞许。似乎鼓励我趁热打铁势在必得。姚以芳笑而不答，羞愧难言。答对也不是，答错也不是。

   快乐的时光总是飞逝而过，快吃晚饭时，我起身吿别，母女再三挽留，我说家里交代不可晚归。姚以芳取出一个锦绣大香囊，上面绣着祝福的字和她的名字，让我带给我妈看，用意不言自明。我说:“我妈非常感谢你在我危急时刻，仗义相助。要我，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她半真半假地撒娇说：“那你就抱（报）我吧！”我高兴地把她抱起来。她笑着说：“你听错了，我说的是报答的报，不是拥抱的抱。下次不可再听错，这次将错就错吧！”她妈替我解围说：“这丫头，真会捉弄人！”三人愉快地握手告别。

   回家后，吃过晚饭，母亲想了解我是否不虚此行。我拿出香囊，上面绣着鸳鸯戏水的图，和比翼齐飞的字，以及姚以芳赠雪巢的题词。她仔细把玩后，亲吻我的脸说：“我儿像粉妆玉琢的檀郎，那个美女不爱？姚以芳有大恩于你，应该是你的首选。你选她，我放心。”我笑着跟妈妈开玩笑说：“妈妈也是江南大美女！”

3，今夜无眠

  暑假来了，战争胜负的天平越来越倒向盟军与中国这一边。在越来越多的好消息的鼓舞下，芳子和我天天都设计次日的浪漫活动与行踪。或赏千亩荷花，或钓一潭清碧，或登东皋以舒啸，或临清流而赋诗，或廊桥寻梦，或塔影听风。我们边欣赏美景，边回忆往事，边憧憬未来。

千亩荷花

塔影听风

 临清流而赋诗

登东皋以舒啸

钓一潭清碧

  一天，我们来到无为塔旁，芳子回忆说：“你知道，我初次经过塔旁，最高兴的是什么吗？”我摇摇头。她说：“雪书呆子，是想，又能见到你呐！”我说：“我纳闷，那天，他们要抓我当壮丁，你那儿来的胆量护着我呀？”“读过你的文章，看到你的丰姿，就怜才惜士，像你说的，‘美人救英雄’了。或者说，同舟遇风，相互救助吧”她说。“那么，我们是‘十年修得同船度’了。”我调侃说。

  “我帮你复习功课那一个多月，你为何文质彬彬，冷若冰霜，好像唐僧一样？”

  “在洞房花烛夜，金榜挂名时，两者之间，我只能先争取金榜挂名时了。鱼与熊掌，不可兼得。”

  “看起来，你只是假装书呆子。胸中城府很深呢！那么我们同桌时，你为何还要扮演梁山伯，对祝英台的许多示爱，不理不睬，假装糊涂？”

   “你为何要神秘兮兮地探寻我的表姐那封信的奥秘，你的城府也不浅哦，怪不得桂团长提醒我，要甘拜下风呢。”我们就是这样回味相见，相识，相知的有趣的时光。虽然似乎在争论，其实，是在品尝其中的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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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一次，我们重访廊桥。她先揶揄我：“那天，你和萧老师扮演亚蒙和曼丽，很受欢迎呀！可惜只做了片刻的假凤虚凰，露水夫妻，很不过瘾吧！”我说：“那天我唱亚蒙，是为了让你有时间与吕老师幽会，我看他一直在追你。”她駡我：“你倒打一耙，他的信，我都给你看了。我的心，都属于你了。他哪能和你比？哪有你那样甜的嘴会哄女孩子？连雷玉洁都看不上他。”我说：“吕老师似乎选错了目标。他要选萧老师可以说是门当户对。”芳子抢着说：“萧老师又何尝不是选错了目标，她那天选吕老师做亚蒙，不是更合适吗！”为了息事宁人，我作出让步说：“以前是做戏，现在玩真的。你才真是我的曼丽，我真是你的亚蒙。我们在这里夫唱妇随吧！”。她欣然同意。我们连唱三遍《茶花女》对歌后。我又抱起她在桥上转了几圈，筋疲力尽放下她，喘着气问她：“我们同船渡已多时了，何时方得共枕眠？”她笑答：“还没有修炼到时候。”却投入我怀里亲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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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有一天我们去车头看千亩荷花，路上遇到雷玉洁和萧一萍。我们互相交谈放假后的情况，得知刘进东和苏艳梅好上了。我们同台演戏的六人都有了新的排列组合。与雷，萧分手后。芳子立即揶揄我：“你妈妈要嫁了！”我答：“她得等我先娶芳子。这岂不是中了川岛芳子的美人计了！”心里想，正是人生如戏呀！

  面对着“接天莲叶无穷碧，映日荷花别样红”的千亩荷塘，真叫人赏心悦目，流连忘返。我产生了一个奇妙的联想，对芳子说：“我觉得你母女俩像一对并蒂莲。因为你俩长得太美艳，太相像了。你就是十七年前的她，她就是十七年后的你。对吗？”她说：“你可不要把我母女弄混了！，那天在谈论薛涛时，我看你目不转睛地看我妈，我警告你：色不迷人人自迷。你听懂了吗？”我答：“那天我的确觉得你母亲越看越像薛涛，但我对你母亲的爱是亲情，就像我爱我母亲一样。对你的爱，是什么，你心里明白！岂能混淆！”芳子满意我的回答，说“武则天的男宠，张六郎，被人赞誉为‘六郎貌似莲花’。我觉得，‘莲花好似雪郎’”“那样的话，我进入你的家就像进入莲花池了。”我最后补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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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45年8月15日晚上10点左右，突然听见，大街上锣鼓喧天，鞭炮雷鸣，人声鼎沸。游行队伍里，人们高呼：“日本投降了！我们胜利了！···”我赶忙去学校参加游行。到校时，队伍已经出发。我跑到巴老师家，姚以芳已不在家。巴老师两眼满是激动的泪水，情不自禁地抱着我痛哭起来。桌子上放着姚教授与她的结婚照片。分明她刚才是浸沉在思念丈夫的痛苦之中。巴老师，一个弱女子，经受了八年抗战的颠沛流离，痛失了相依为命的丈夫，茹苦含辛独自抚养了丈夫留下的幼女。她经历了多少艰难困苦，饱尝了多少人世辛酸。她能向谁诉说。我理解，我是她目前唯一可以倾诉的人。我扶她坐下，帮她擦干眼泪，安慰她说：“我们的国仇家恨，今天终于洗雪了。妈妈，我们应该高兴庆贺才是！”她第一次听到我叫她妈妈，破涕为笑说：“孩子，妈妈刚才失态了。我们应该高兴，应该庆贺，等芳子回来。我们痛饮一番吧！”此时，姚以芳推门进来，说：“今天我太高兴了，日本投降了，国耻洗雪了，家仇也报了，妈妈得了个儿子，我有了个兄弟。妈妈，今晚我们一家三口，一醉方休！”她高兴地把我和她母亲三人拥抱在一起，来回亲我和她妈的脸。我一高兴两只有力的胳膊把母女俩同时抱离地面。芳子发现我是大力士，感到十分陶醉。她母亲感受到阔别多年的男性的拥抱，脸上泛起幸福的红潮。我欣赏着如同盛开的荷花一样艳丽清香的母女并蒂莲，觉得仿佛是在梦境。巴老师准备了酒菜。我们喝酒猜拳，好不痛快。

   芳子趁着酒兴，撒娇说：“妈妈，小雪说，我是十七年前的你，你是十七年后的我。还说，我们母女像并蒂莲。我们家像荷花池。他说的对吗？”

  我立即补充说：“芳子也说，莲花好似雪郎，来着。”

  巴老师高兴说：“我知道，你们情投意合，甜甜蜜蜜。但是情人间的话是你们自己欣赏品味的。不需要向大人坦白的。让人听了肉麻！”芳子向我抛了一个媚眼。夜已深，我辞行，芳子非要送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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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上芳子说她跟妈妈说了，今夜不想睡了，要和我玩个痛快，共度良宵。我们商定，同登东山上的亭子，等待日出。芳子边走边问我，究竟为何爱她。我答：“爱你六个厉害：嘴巴厉害，舌战情郎；耳朵厉害，偷听大王；眼睛厉害，勾魂难忘；头脑厉害，美人计长，姿色厉害，温柔之乡。肝胆厉害，敢露锋芒。我说完了，轮到你贬我了。”

  芳子说：“我就不客气了。我恨你五个深：城府很深，深谋远虑；学问很深，学富五车；才智很深，出口成章；情商很深，美人陷阱；天恩很深，风流情郎。贬够了吧”

  我笑着说“人生好像演戏。戏台上，我头脑清醒，没有中川岛芳子的美人计。可是，戏台下，我迷三倒四，竟然，中了芳子的美人计。”

  她也凑趣补充：“戏台上，我和小雪，演的是，假凤虚凰。戏台下，我和小雪，演的是，织女牛郎。”

  然后我们一起打趣说：“我们是，提前上演，夫唱妇随的戏了。”

  登上亭子，俯瞰安远，只有星星点点的零星灯火，先前喧嚣的山城已经进入梦乡。芳子也有睡意，小鸟依人倒入我的怀中，口中念着薛涛的《牡丹》诗：“只欲栏边安枕席，夜深闲共说相思。”我劝她回家睡，她说这里更浪漫，富有诗意。我说：“那么，我们即兴作诗助兴吧！我出题目《东山情歌唱》，如何？”她表示同意。我的诗是：东山情歌唱，芳子入梦乡。亭作芙蓉帐。椅当象牙床。

        她的诗是：东山情歌唱，芳子怜雪郎。亭子作洞房，相爱勿相忘。

  意犹未尽的她，要我谈我的志愿。我原来想投笔从戎，如今日本投降了。我说，相当老师。她说，她也想。她又高兴唱起了《四季歌》《凤凰于飞》，《夜上海》等周旋爱唱的歌。

   她和我依偎在长靠椅上，渴望去互相抚摸亲吻平时难以接触的地方。忽然，我眼前闪过表姐的倩影，熄灭了我熊熊燃烧的欲火。我缩回已经接近巫山峰顶的游走的手，叹息地念着僧皎然的诗句：“禅心竟不起，还捧旧花归。” 冷静下来之后，我唤醒了在梦中陶醉难醒的芳子。她脸上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似乎没有觉察我刚才意念之间的剧烈变化。此时，晨光熹微，我搀扶着如梦初醒的她下山回家。

  到家时，东方既白。我敲开门，对她妈说：“我把芳子送回来了，完璧归赵了。”她妈诧异地看看我，似乎在深思话中的含义。然后点头表示感谢！

 素不相识的士兵与护士狂吻以庆祝日本投降（在纽约）

日本投降时，我在安远

《题图诗》
南国红豆红线女，冰天雪地胡服身。
满族格格谁得似，川岛芳子又重生。



奥秘留影

雪中英（总统扮演者17岁时）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