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杉一

    穷苦岁月，这笑话不算夸张。有一朋友说，他小时候，邻居家怀孕的妯娌俩吃萝卜解馋，不巧被婆婆撞见了，婆婆在院里跳着小脚骂：“就那俩萝卜，快被恁俩拱完了！”她用了个“拱”字，暗喻俩媳妇是拱地的猪。可见，穷人家的萝卜也很金贵，没节制地吃就是糟蹋东西。

    萝卜虽不稀罕，但在过去却是户户的当家菜。那时，每年秋天， 我家后院也会挖好了萝卜窖。父母站在齐腰深的窖里摆萝卜，一个挨一个，一层压一层，最后埋上土，并插上玉米秆儿，老家人管这叫“窖萝卜”。有一次父亲洗澡回来，抱怨澡堂池子里人太多：“像窖萝卜一样。”瞧，这比喻多形象！

    家里有一窖萝卜，每年过冬心里就踏实。下雪天，擓着竹篮拎着铲，扒开一层层冻土挖萝卜，呵呵，别说还真有探宝之乐。

    萝卜好吃，小时候放学回家，一进门就闻到香气——母亲特意为家人做了“萝卜肉饺”。拍落一身雪花，一碗热饺连汤下肚，瞬间就浑身冒汗。

    在扬州，那里有一道菜叫做萝卜烧肉。做时，就把萝卜和五花肉都切成大方块，上糖后就在在锅里炖，端上桌油光红亮，有品相，味厚而不腻，很好吃。

    山东盛产一种水萝卜，当水果、凉拌都不错。将萝卜切成细丝儿，放红椒丝儿、蒜丝儿，用烧热的花椒油泼，再放些白醋、白糖、细盐，撒点儿香菜，红、绿、白三色相映，如皑皑白雪绝配怡红快绿，好一派北国春色，味道好得没话说。

    秋季萝卜赛人参，秋天的萝卜营养多、水分大，可做鲫鱼萝卜丝汤。煎鲫鱼，注滚水，放姜丝，大火滚汤色奶白，转文火慢慢炖，最后放入细萝卜丝。鱼鲜，汤美，萝卜丝甜，是俺“极品养生汤”。

    萝卜最奢华的吃法是“牡丹燕菜”，但凡洛阳人都知道，最布衣的做法是腌萝卜干。

    在陕西，每天早上一碗玉米糁儿，一碟青椒萝卜丝儿，一白一黄，有咸有淡，吃得满头冒汗，津津有味。俗话说，嚼得菜根，百事可为，所谓“咸有咸滋味，淡有淡滋味”讲的就是这个道理。山不在高，喜欢就行；菜不在贵，有爱就成！

    画家也偏爱画萝卜。张大千画有萝卜白菜图，题了石涛的诗：“冷澹生涯本业儒，家贫休厌食无鱼。菜根切莫多油煮，留点青灯教子书。”

    齐白石画萝卜，别人跟他学，却总画不出气韵。齐白石说：“通身无蔬笋气，但苦于欲似余，何能到？一身浊气，画岂能雅？“

    假如是画家，我也一定要画水墨萝卜，题曰：世事沧桑看莱菔，一头青来一头白，清清白白做人，干干净净做事。

    哦，莱菔就是古时萝卜的学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