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儿

【小说】肇 事 者

作者：玉 儿

　　罗毅下班后到朋友家喝酒，正喝的兴起时，电视上播放福彩的中奖号码，他越看越激动，心在扑扑的乱跳。中了、中了，又中了一个，罗毅在心理呐喊着。哎呀，朋友把电视调台了，好遗憾，就差最后一个数没听到。罗毅还是兴奋到了极点，想想自己至少也是二等奖了。二等奖也好，罗毅心花怒放。左手伸进兜里喜不自禁的摸摸那心爱的彩票，右手拿酒杯颤抖着和朋友频频举杯，他在朋友面前压抑着心中的喜悦，多贪了几杯酒。

　　从朋友家出来已接近午夜，老婆一定会很生气，管她呢，心里有这个彩票做底心里踏实。他要把这个好消息第一个告诉給老婆大人，她一直反对买彩票，今天要让她看看我是多么有福。

　　这要是中百八十万的我就先买房子、再买……

　　罗毅想着美事、哼着小曲、骑着电动车喜气洋洋的在宽阔的马路上奔驰着。市区的夜静静的，街道两侧霓虹灯在不停的闪烁着，以前怎么就没发现这城市的夜景如此美妙呢。

　　正欣赏这美丽的夜景，忽然一辆白色的丰田面包车打破了罗毅的美梦，它像一个醉汉一样，晃晃悠悠的迎面越过黄线急速而来，罗毅大惊：我命休矣。罗毅向左慌忙一个急闪，由于两车速度太快，罗毅连人带车摔倒在左侧马路边上。那辆白色的丰田面包和罗毅擦肩而过。

　　罗毅惊出一身冷汗，忽然罗毅看见车前方一个老大娘向那辆车招手。一声惨叫，被那辆白色的丰田车的尾部甩在路边，那酒后驾车的司机从车窗里飞出一句：“呸，你他妈的活腻歪了，我又不是出租车”车并没有减速扬长而去。

　　罗毅追赶着大喊：“站住，你撞人了，你站住，你他妈的什么东西，有娘养无娘教的东西……

　　那位被撞倒的大娘拖着伤腿——拉着罗毅说：“孩子，别骂了，他都跑了”。

　　“大娘，你别动，我先报警再给你叫救护车”。

　　“啊不不，别 别报警，算我倒霉，你先帮我送医院好吗，我会让儿子报答你的。”

　　罗毅一想：“老人的腿流了一滩的血，交警到了还要等一会，这么大岁数的人不扛折腾的，谁都是父母养的，我不能看着老人这样不管啊。”想到这他毅然的说：“那好，我先送你去市医院，什么报不报答的，先别说这些了，救命要紧”

　　罗毅向路上的出租车招手，然而过了很多车没一辆愿意停车救人的。他看着老人越来越虚弱，血还在不停的流着，罗毅怒骂着：“都是一些什么东西，见死不救，还叫人吗”

　　罗毅冒死跑到路中央拦住一辆车出租车，司机真的不想拉这个血葫芦一样生死未卜的人，无奈罗毅趴在车头就是不动，老人在路旁呻吟着。

　　司机终于动了恻隐之心……

　　罗毅把老大娘背到医院急诊室的床上，大夫让罗毅先挂号再交住院押金，没有人会听他解释自己是见义勇为或其他什么，只要交钱就能看上病，其他免谈。

　　大娘在医院里一直咬着牙一言不发，任凭罗毅怎么问她儿女的联系方式她都闭目呻吟着不答。

　　罗毅看着大娘的身体还在汩汩的流血，他心急如焚，不管怎么问家人的联系方式，老太太就是眯着眼睛闭口不答，他只好以自己母亲的名字给老太太办理住院手续，并把衣袋里仅有的1500元刚拿到手的工资交了住院押金，这还不够，大夫还要让他筹集一万元手术费。他没有，哀求大夫先救人，明天一早就交手术费。大夫并不理会他去忙其他病人了。

　　罗毅很而无奈的给在医院担任重要职务同学打了电话联系住院问题，果然大夫接完电话就給办了住院手续，并告之明天一早就必须把钱补交上。

　　那位大娘躺在那好像是昏迷着，始终一言不发。罗毅想：“等明天老人醒了就好了，他就可以把工资拿回家交给老婆了。”

　　手术前需要家属签字，老人的家属一个也不在，总不能看着老人在那流血过多而失去最佳抢救时间，罗毅犹豫了一会就以儿子的身份签了字。等老人家进了手术室他才歇了口气，擦擦头上细密的汗珠焦急的等待在手术室外。两个多小时的手术终于结束了。

　　罗毅看见大夫出来了，急忙迎上去打听老太太的情况，大夫说：“你妈妈由于有严重骨质疏松症和营养不良，而导致遭到撞击后胯骨粉碎性骨折，我们尽了最大努力，但因为她年岁大，恢复好不太容易，恐怕今后难以行走了”

　　毅一听急了：“大夫，您再想想办法，可别让她落炕啊，这要是瘫在家里可就麻烦了，儿女都上班谁侍候啊。”

　　大夫显然很气愤、不耐烦的说：“我们已经尽力了，现在你着急了，怎么平时不给多补一些营养和钙质的东西呢，你们这些做儿女的真够呛。” 说完就转身走开了。

　　罗毅看着大夫愣愣的站着好久未动，是啊，好久没回家照看自己的父母了。他怜悯的回身給老人盖了盖被子，心痛的看着老人。忽然罗毅想起自己的电动车还在路边，拔腿就向外跑去。

　　罗毅打了一辆车赶到肇事地点，看自己的车还在，一块石头落了地，他赶紧过去刚要把车扶起，见那辆白色的丰田面包车急速的驶来忽然停在身边。

　　司机从车上下来：“那辆电动车是你的吗？”

　　罗毅毫不犹豫的迎了上去：“是我的车，怎么你酒醒了？”罗毅看见肇事者来了很高兴，他給老太太的住院押金就可以拿回来了。

　　“你看见一个穿灰色衣服的老太太了吗”

　　罗毅听了这话脑袋轰的一下，老太太让他的车刮倒了，这会儿怎么来问我。“你怎么明知故问呢，你不知到她让车撞了吗？我把他送到市医院了，现在刚做完手术脱离危险了”

　　“什么、你把他撞了，你他妈的是不是找死啊”说着伸手就给了罗毅一个嘴巴。

　　罗毅很冤枉，一把抓住司机的衣领抡圆了拳头要打，忽然想起自己的押金还押在医院里呢，他强压住怒火：“人是你撞的，不是我撞的”。

　　“你少他妈的废话，老太太要是有个三长两短的我跟你没完。”罗毅被拉着拖上了丰田面包又去了医院。

　　院的病房里，老太太已过了麻药的劲，人已经完全的清醒过来，胯骨的痛使她浑身瑟瑟发抖着。她躺在床上向窗外遥望着，一行浑浊的老泪从眼角流到下了染湿枕边，她已经好久没看到儿女了，好几个儿女都各忙各的，没有一个能腾出时间来看看家。她多希望儿女快来看看她，她好孤独寂寞啊。

　　昨天老儿子上市里办事，老人搭了儿子的顺路车去城里去看老姐姐，别提心里多高兴了，能和儿子这样近距离的说说话已经是奢望了。说好了晚上电话联系在路口接她，结果都很晚了，儿子还没有来电话，大娘等急了，怕給年岁已高的姐姐和姐夫添麻烦就提前来到路口等待。左等右等不见车来，眼睛都花了可也没见。

　　车希人静时，看见一辆车在马路上画着龙奔驰过来，眼看着刮倒了一个骑电动车的，老太太惊魂未定车已经到眼前。细一看看是儿子的车，赶忙上前摆手，结果被车尾甩到一边，才导致现在这个结局。

　　那个好心人要报警，大娘怎么会同意呢，那可是她的亲儿子啊，她从来也没让儿子吃过苦，他舍不得儿子被拘留。就是酒后驾车这一条就会对儿子不利的，何况是酒后肇事了，她不能看见儿子在自己面前有半点闪失……

　　天亮了，静静的走廊里响起了脚步声，老人细听是儿子的声音，几十年来她最熟悉的就是儿子的脚步声。老人很欣慰，儿子的脚步声铿锵有力，还好儿子酒醒了，平安无事。

　　老人想起来看看儿子，身子动了动却没知觉，老人很痛苦。

　　罗毅带着司机进来，老人看见罗毅心里害怕，害怕他报警抓她的儿子，她索性赶紧把眼睛闭上装着昏迷的样子。

　　两人来到老人的病床前，司机一看是自己的妈妈，大喊大叫起来，任凭他怎么摇晃叫唤，老人也没有一点言语。

　　罗毅多么希望老人赶紧醒过来，为自己洗清这不白之冤，然而看着老人的现状，不由自主心跳到了嗓子眼，那1500的住院押金是小事，后面还会有更糟糕的事呢。他不在乎司机因气愤得两眼突出看他的眼神，因为他知道自己是清白的，老人醒了就会真相大白的。

　　天已经大亮了，折腾了一宿的罗毅明显的很疲劳，身子沉重，眼皮也打架，整个人提不起半点精神，他不由的坐到旁边的椅子上打起盹来。

　　忽然有人在罗毅的肩头拍了几下，罗毅从领百万奖金的美梦中惊醒，他擦了擦嘴角流出的咁水，只见两个交警示意他到交警大队去一趟。

　　罗毅猛然醒悟，立即向交警解释：是看见老人被那辆白色丰田面包刮倒的，自己是见义勇为把老人送到医院抢救的等等，警察笑笑：“这话你到交警大队去说吧。”

　　交警相信事实。罗毅的电动车停在事发现场，而且有明显的撞击痕迹，车前的后视镜完全破碎，车厢也摔碎了。并且在离电动车不远的地方有一滩老人留下的血迹，现场再没有任何机动车留下的痕迹了。这一切都对罗毅不利，除非他能找到事发现场的证人，否则罗毅将是事故的直接责任者。

　　事发当时已是午夜，哪有证人啊。罗毅的头轰的一下，差点晕倒，他唯一的希望就是盼望老人快快醒来给他洗清不白之冤。

　　护士送来催缴单，让迅速交款，否则停药，后果自负。

　　老人的儿子像催命一样把催缴单拍在罗毅的手上，罗毅感觉很气愤，又暂时别无选择，他瞪了一眼肇事者，心情沉重转身走了。

　　罗毅从医院里出来直奔彩票中心而来，他中了二等奖，领出奖金6000元钱，他苦笑着掂量这来得快、去也快的奖钱，唯一的希望就是盼老人快点醒来，他快步向医院走来。

　　他来到住院交款处，把那一打钱递了进去，换回一张打印纸，密密麻麻的打满手术的各种费用和各种消炎药品的单据，这7500元钱用尽了，还需要补交3000元。

　　罗毅很纳闷，怎么才一宿的功夫就用得了这么多消炎药品呢？一种不祥的预感席卷而来。罗毅转身快步来到病房，只见病房人走床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