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回我一折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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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我一折戏

文|白音格力

 

来不及的事情太多。还没去看城西边的丁香,紫藤就开了一挂挂,过一两天,街两旁的蔷薇,就爬得满藤都是。还没把一个黄昏,依偎成一行诗,只在一个街口,拐过一个弯,就遇到一场烟雨。来不及与你相见,在最美的季节里。但世间所有的花,都是静的念;所有的烟雨,都是细的语。

这是我一个人的折子戏。人生这幕大戏,我演不好全部,也许只有那么一折——是我可以倾了心,用了力的。

随后某日,在路上,竟捡到一枝丁香。枝杂乱,花色有些旧了,但看上去如此素,而且静。停下急匆匆的步子,坐在喧嚣的街头,看手中丁香一枝,发发呆,忘记赶路。

我知道,这是岁月回我的一折戏。

 

曾无意中看到一件刺绣作品:素布面,白线条,绣出一座房、一棵大树,树梢上,高高擎着的也是一座房。

第一眼,整个人不知身在何处。仿佛走进画里,看到房中女子,一针一线,把房子绣在枝头,只为了良人归来,第一眼就能看到。我想,为了等他,也许她是从绣一个玲珑的自己入手的,便提笔为她作诗:绣好小弯眉,绣好秋水眼,绣好桃腮杏脸,绣好柔荑十指,纤纤出袖,我在等你。

光阴都被念扯成了长丝线,绣啊绣,把自己,把那人,一点一点绣进春光里。光阴慢。光阴,就是这样子变慢的。

人生中能有美好的念,风雨不惊,花明玉净,就是一折最美的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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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喜欢老屋的缘故,有好几位读者曾给我发过她们老家的照片。低墙,花枝,土灶,炊烟。每一座老屋,都是懂得低眉的隐士。这样的隐士,心有洞天,一如有人,垒瓦砾为灶,拾松枝为柴,化积雪为水,横原木为座,给人最淳朴的暖。

人生的戏,有着朴素的诗意。清代沈复最懂“布衣暖,菜饭饱”的可贵,能从日常里,一室内,看人间风景万千,所以他才能有“真成烟火神仙”之感慨与喜悦。我们身在俗世,但仍能爱着一树花,一条小径,一个黎明,这样的生活,是一折朴素温暖的戏,一折诗意曼妙的戏。

那么,在喧嚣之外,劳碌之余,去享受自己的一折戏吧——去享受一把柴生一堆火,一碗米,熬出清晨的粥水,几点油花,开出不一样的香,必不可少的点点盐,都是生活的真滋味。

 

    我知道,春鸟鸣叫,花深天地,是我的一折戏;看山看水,看云看月,是我的一折戏;遇到你,想到你,念到你,仍是美好的你,更是我的一折戏。

我想,能无贪求、无幽怨地活着,能喜悦一件事,喜欢一个人,能把走过的路走成诗,能在窗前看书,能静静饮一杯茶,写几行欢喜的字,对于长长的一生来说,该是多么幸福。

但因为有太多的“来不及”,长的人生,便成了无趣的光阴。多希望,人生忽如寄,回我一折戏。就一折,或做一个温暖的诗人,或做一个朴素的生活者,或每天就那么简单地对花对草温柔地笑。因为我知道,人生最美妙的时刻,就是脸上带着喜悦,带着善意,带着光明,带着希望,对着岁月的镜头,莞尔一笑。

然后把这美好的一帧纪念,寄给你,寄给往事——荷风菊露梅花雪,一折光阴一折戏。

                    (《青春美文》2015年8期专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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