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街挂起红灯笼
个人日记
不过近来,这样的平衡似乎渐渐被打破。黎明时分,窗外汽车的鸣笛就渐次响起,如海水一浪高过一浪,拍打着我们的卧房。而摊贩高亢的叫卖声,居民路过的高谈阔论以及偶尔爽朗的嬉笑,无序而突兀地刺激着人的耳膜,破坏着我的睡眠质量。
早早地打开窗户,睡眼惺忪地望着往来的行人和车辆,拥堵而漫长。翻开日历一看,才发现离农历春节不远了。
往日稀疏的大街,这时似乎变得狭窄了起来,猛然增多的回乡人流,在街上无序地流淌。八方而来的私家车,穿过人流的缝隙,寻觅着乡音和亲情。各家的店铺,在门口摆放着各式的货品,延伸着它散乱的经营。一些衣物、糖果和饮食的摊铺,见缝插针式地挤占着街道的角落,也想在市场的潮水中分一杯羹。
而今年更吸引人眼球的,是销售节日庆祝用品的年货摊。这样的摊位,往年只是售卖一些粗糙印制的春联、中堂画;后来增加到俗艳的塑料花、俏丽的年福门贴;再到后来手写的对联、精致的条屏任你选。喜庆的年货,无论是品质还是样式都在不断更新。今年更是从平面向立体发展。只见那仿真的鞭炮一串串,精美的中国结挂满摊,五彩的气球随风摆,红艳的灯笼惹人眼。花样繁多的庆品高低错落,让人应接不暇。每家摊位面前都围满了人,层层叠叠的,人们一把把地钞票递去,又将一样样的货品换回,然后嬉笑着离开,少有迟疑不决、讨价还价的。一年的辛苦劳作,似乎在这里找到了宣泄和代换的端口。
春节越近,年味渐浓。道路两旁,不知何时挂起了满树的灯笼,灿如夏花,艳丽欲滴。近处望去,犹如一团团跳动的火苗,直暖心窝;远处看来,宛若一颗颗娇艳的红果,给腊月隆冬带来阵阵春意。
而临街的商铺和人家,如同听从了什么统一的号令,也像被施了同一的魔咒,有的插上了国旗,有的贴起了红福,更多的是挂起了灯笼,人们似乎要用人间最艳丽的色彩,留住心中的春色,迎接希望的未来。
传统就像若即若离的游丝,当你执意挽留它时,它却随现代文明的洪流涤荡而去;当你在历史的牵绊中哀叹它的逝去时,它又踏着当代文明的重塑之路飞奔而来。
在我童年那个毛泽东时代,物质文明的匮乏给我们的生活涂上了暗灰的色彩。但也正是这样的背景更加凸显传统的鲜艳和珍贵。做冻米糖、穿新衣裳、放大鞭炮是春节过年深刻的记忆;吃艾叶饺、上坟扫墓祭祖是清明节固定的风俗;嬉钟馗驱邪求福、吃粽子是端午节鲜明的符号!童年的艰难和苦楚,早已随风而逝,只那节日的印记,一点一滴,迄今仍深深地烙在心头。
依稀记得,市场化初期的七八十年代,传统还留着它歪斜的影子。平日里,大家日子过得紧巴,而到了每逢国庆、春节等重大节日,人们总是穿红戴绿、张灯结彩的。特别是一些大的企事业单位,往往不惜重金,用碧绿的松柏、五彩的绸缎、闪烁的霓虹,精心装点门面;抑或各家出一个节目,沿着繁华街区,载歌载舞,锣鼓喧天。而路边的群众,凑着热闹,摩肩接踵,尾随观光。那节日的欢腾,在记忆深处依然久久不散。
随着市场改革的步伐,传统不知何时逐渐迷失和褪色,在这种现代和传统的进退中,新衣、美食、歌舞,已不再是节日的专利,它们悄无声息地走入寻常百姓家,成为日常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节日的风俗也掩映在风花雪月之中泯灭了印记。
然而,现代文明并不是传统风尚的天然冤家,当它向纵深发展的时候才发现,传统仍然是不可离弃的牵挂,其悄无声息地回归就是最好的证明。
2007年,顺应社情民意,在春节之外,官方将清明、端午、中秋三个传统节日定为法定节假日。《全国年节及纪念日放假办法》经国务院通过并于2008年1月1日起施行。官方的固化和民间的弘扬逐渐让哑巴了的传统恢复了生机,经过多年的塑形,人们又看到了春节团圆、清明上坟、端午划船、中秋赏月的浓浓遗风。在家乡徽州,许多消失了的民俗——三阳的打秋千、许村的板凳龙、承狮的抬汪公……也正在借尸还魂,续写新的华彩乐章。
顺着挂满灯笼的大街,不觉已到小区门口。楼下几家商铺,正忙乎着张贴春联,粮油店的“物不多掌管人间烟火;店虽小事关国计民生”恰如其分,摩托车行的“单骑乾坤,轻挂档何输悍马;双轮世界,慢加油不让奔驰”拉风至极。而门上“福”、“春”几个烫金大字,是那么醒目。我忽然想着,明后天什么时间,也去摊上挑一对灯笼,挂在客厅的阳台外,自己沾染一点喜气,也让街上来往的过客,抬头能看到一抹亮色。
2014.1于悠乐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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