翩跹尘埃

        老公的祖籍在湖南湘乡，当年公公仅8岁时随祖辈与村大队好多户人口移民落户才到的江西。移民过来的亲戚居住不集中，涉及好几个县市村庄。我们湖南人比较尊重传统风俗礼仪。与老公婚后一直都在浙江发展，公公婆婆都没留守老家。自然我们难得回老家一趟。这次回老家，按湖南人的风俗习惯，亲戚长辈表兄弟妹间都得买上烟酒礼品一一登门探访。
       我们的车一早发出，去了东家又去西家，行程被安排得很满。早饭,午饭吃的均是亲戚家自已烹饪的农家欢宴，满桌香喷喷的农家美味令人胃口大增。从小姑家吃过午饭，我们的车又一次次驰骋在山间弯曲的公道上。带着亲人相聚再离别时分的盛情与热情之余温，嗅着车窗外的野菊与稻香，心一次次被这份淳朴召唤，感动，滋润着......
       伯父（公公的哥哥）是居住在我印象深处一个学识渊博，口才不凡的文化人。他从事教师工作30余年，是当地响当当的教师精英。上次见到他是在07年过春节。那时的他高大槐梧，虽然50多岁的年龄却依然保持着中年男子玉树临风的俊逸与洒脱。然而，天公不作美，早在三年前，一场大病后他连基本的起居生活都难以自理，起床穿衣都得人伺候着。下午，到伯父家时，伯母正好在给他洗澡。听说我们一家人都来看他，伯父激动不已。好一阵，伯父更好衣出来了。只见他面容清瘦，头发稀疏，两个眼窝深深陷下一大圈。他右手拄着拐杖，左手协调性地配合着脚步的节律做出一拍一拍的动作，一瘸一拐碎步碎步地朝我们走近。大老远就向我们打招呼，嘴里发出“喂，喂......”的声音，清爽的笑容一如当年的和蔼可亲。早就听公公说过，伯父”中风“后语言能力都退化了。现在只能讲最简单最基本的生活用语中的一两个词语。与家人沟通都是用手势，就连伯母的名字他都叫不出来。然而，伯父的精神还很佳，神智也很清。他示意我们坐下，然后过来逗我怀里抱着的孩子。并配合手势与简单问候词向我们询问一些近境，拉拉家常。若我们曲解他的意思，他就拼命地摇手，嘴里说：“不，不”。伯母是唯一最能听懂他心声的人，她耐心地当起了翻译官。
      背后身，心一阵疼，我瞬间有种想落泪的冲动！本是一个德高望重的长辈，一个在整个村庄具有良好口碑的老校长，落了病如今成了一个生活都难以自理的残疾人，余生都需要这根拐杖相倚相依，需要老伴形影不离地悉心照料。与伯父如此见面与交流的场景令我们心生悲悯。内心默默地为伯父祈祷：愿多些健康，少去病痛；愿晚年安康，平安到老！
       在伯父家吃过晚饭，夜色已很浓。与伯父一家道别后，车子发动又该启程，继续我们未完的探亲之行。 伯父驻着拐杖，站在门口向我们挥手，望着我们的车淡淡远去，直至消失，淹没在夜色......
        夜下的风多了一丝凉意，车窗外，急驰的风浅吟着一段离别的歌。婉转，绵长，时断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