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马惊天剑

问世间情为何物？元好问这一问，问了近千年也没有答案。也许再问一万年甚至一亿年，同样问不出什么结果。

前几天，白马因为网恋受挫，伤心写下《最后的网事》，也曾有此一问。恰逢网友白狐撰文《去它的网恋，神神叨叨》，思想之独特，艺术之逼真，文句之工巧，令人乍舌。让我心底再生此问，而此时对我来说，世界像是到了末日，生命的喘息也已成奢望。

我由此得出结论，对于我这样容易受伤的人来说，爱情不能承受的是痛；对于白狐这样追求个性的人来说，爱情不能承受的是俗；对于更多向往自由的人来说，爱情不能承受的是重。

爱的期限

我至今仍然清楚记得10年前看过的《大话西游》，至尊宝站在城墙上，眼泪婆娑地要给爱情加个期限的那段经典名言。它几乎已成为后现代主义最具有代表性的爱情解构文本，令“谁与我生死与共”、“爱江山更爱美人”等江湖江山的痴爱迷情大跌眼镜，将“在天愿为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等情话老版本逼得华容失色。

爱你一万年。一万年，按一个人活100岁算，就有100个一生。人类是善变的动物，能保持自己一生真爱的人就已是凤毛麟角，有谁还能保证另外99个一生？《诗经》里有“执子之手，与你偕老”的古老预言，网友水灵珑有“总有人看尽繁华，陪我细数白发”的经典名句，可惜的是，前者美得像一个梦，后者远得隔一张网。流传百世、传诵千口的“天荒地老，海枯石烂”和“天地灭，乃敢与君绝”等誓言，就曾经是“爱你一万年”的过去式。然而梦语始终是梦语，科学实验残酷地表明：人与人之间的爱情只能维持18个月，之后的感情则更似亲情。“七年之痒”更是让围城男女饱受切肤之痛。

在这个拒绝永恒的时代，吃饭可以快餐，恋爱可上电视，学历可以猛变，婚姻可以速配。周国平说，宇宙是零。连宇宙都不配奢谈永恒，何况人乎？相照之下，爱你一万年不仅明显违背人之常情，还直接抵触了当前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它在网上的辉煌一时，不过是对几个世纪来的古典爱情观最徒劳的一次回光返照，不过是人类从内心深处对爱情发出的一种热切呼唤。

《圣经》上有句名言：爱如死亡之坚强。像梁山伯和祝英台魂化双蝶，像《泰坦尼克号》的杰克和露丝天人永隔，像罗密欧和朱丽叶的双双殉情，古往今来天长地久的爱情，几乎全部都永生在死亡和戏剧里。     

爱的诺言

如果你答应我，我会用我的爱让你明白人类为什么会有爱情。

这是我很多年写给初恋的情书，现在想来是多么的滑稽可笑。

没错，情书（包括网络煽情）可以在最短的时间内刺入你的心脏，撩动你的心弦。在你看到它的时候，会感到心尖的激动，就象被闪电击中一样得到最大的震撼。

但是，可别被这种感觉给迷惑了，任何人在写情书的时候，都会把自己塑造成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白马王子或者是高贵典雅柔情似水的白雪公主，沉湎于一种自我表现、陶醉和诱惑他人的氛围中。所以情书对人的吸引力，并不在情书本身，而在于情书调动起来的人类内心深处始终蠢蠢欲动的幻想，也就是俗称的白日梦情结。所以人们在写情书时，不过在塑造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中的完美的自己；人们在读情书时，不过在塑造一个可望而不可及的梦中的完美的爱人。难怪有人说情书是对情感的亵渎与强奸，情书是对精神的自慰与意淫。

再让我们看一看那些经典的情书吧：徐志摩给陆小曼，郁达夫给王映霞写的情书都可谓字字珠玑，但他们都是有妇之夫。顾城给谢烨的情书写得绝对精彩：“我不怕世界，可是怕你”，可正是这位顾先生，后来用斧子砍死了他害怕的谢小姐。萧伯纳给爱兰·黛尔写的情书也算闻名世界，但最终又怎么样了呢？他的妻子叫夏洛蒂。

诗人才子们的情书像他们的诗歌一样风靡当年的校园。莘莘学子们在校园里日复一日辛劳编写的关于青春、理想、爱情和诗歌的四库全书，踏入社会，不出几个回合，便被生活的魔爪撕得粉碎。于是沉沦，挣扎，堕落，乃至幻灭；于是投身网海，重修葵花宝典，精研九恋真经，生死恋、多角恋双管齐下，一夜情、婚外情一并尝试。网络内外，软玉温香，狂歌醉舞，天昏地暗。

于是白狐忍不住要问白马，这网恋究竟是恋人乎？恋文乎？恋网乎？

而很多年前，说起来还是《情人》的作者的杜拉斯早就揭开了真义：尽管表面上我爱的是你，其实我们爱的仅仅是爱情。杜拉斯揭此真义不久，徐志摩也对爱深深长叹：得之我幸，不得我命；如此而已。

诗人终究没有做到他说的那样洒脱。他的倾城之恋随着飞机的坠毁变成了千古一叹，这让人想起他的好友泰戈尔的一句名诗：天空没有了翅膀的痕迹，而我也已经飞过。太富诗意的爱情看上去很美，但也饱含了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的虚妄和虚幻，他终于没能为任何爱着或被爱着的女人许一个沉甸甸的未来，只能在缘分的天空里留下一点雪泥鸿爪，一丝丝风过水痕而已……千古同情状，杨贵妃在“七月七日长生殿，夜半无人私语时”，何曾没有向唐明皇要一个来世呢？但对方却连她今生的身首也难以保全。

富有四海的天子，才华横溢的才子，都没有办法向一个叫命运的东西许诺，凡俗如你我之辈，凭什么给对方一个未来，又凭什么向对方要一个未来？

爱的僵持

恋爱时，男女双方都会以对方是否会为自己做一切来甄别是否达到最爱的程度，从而作为自己是否坚持的理由。带着这种心态，就会发现爱根本无法对等，你给的并不是他想要的，他给的也不是你想要的。

既然男权主义和女权主义喊了这么多年，男女在政治、经济、社会地位、工作岗位上都日趋平等，为什么在爱情上还有那么多不平等的事呢？其实，爱情并不如我们想象的那么坚强，由于海誓山盟中会有尔虞我诈，海枯石烂中会有背叛离弃，天荒地老中会有悲欢离合，所以在这个世界上，并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情，也没有理所当然的永恒；理所当然地去珍惜，才是我们唯一拥有的理所当然。爱情之花需要两个人细心呵护，从种下种子，到发芽结果，需要浇灌、施肥、除草、杀虫……需要两个人不断地充实、调整和努力。

爱情本来就是平等的，不平等的爱情肯定不会存活太久。我曾写过一篇小文《那夜雪花》，圣诞节一对男女学生因在雪花下共舞而相识，然后牵手，相拥，踏拍而行，那样一曲一曲舞过大学时代。婚后，女生放弃了自己钟爱的工作和事业，一心扑在家务上，只为丈夫有更多的时间和更好的心情去处理工作。

他的工作仍不见起色，回家越来越晚，烦躁与日俱增。甚至有时，她的温存也成了他暴跳的理由。

决定分开的那晚，也是圣诞夜，只是空中没有雪花。她突然有了千帆历尽的感觉：爱情都是与一些美丽的东西同在的，比如雪花，比如雪花中共舞的那对帅男靓女。但雪花毕竟是短暂的，舞步也有踏乱的时候，帅和靓总会老去。爱情一旦失去了平等和美丽，它和任何一种黑暗淡漠的人际关系又有什么两样？

我写《那夜雪花》是十几年前，现在不妨再假设一下，如果他们没有分开，他经过多年打拼，终于成功了。饱暖思淫欲，他追求“男人不坏女人不爱”的时尚，“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也只能对牛弹琴，换来一个漠然的表情。即便如此，我敢说，她也没有当初那种快刀斩情的勇气了。沧海桑田，人老珠黄，谁能保证她离婚后，会收获下一站的幸福？她已经害怕改变了，守着屈辱和不堪，至少还有优厚的物质条件。

常常听到“将爱情进行到底”、“将婚姻进行到底”，原来背后有着不为人知的辛酸、无奈和痛楚。

一直认为，爱没有错，不爱也没有错，爱了又不爱也可以原谅，但一味地伤害爱情伤害爱人，就大错特错了。人没有必要在一棵树上吊死，只要跨出心的篱笆，孜孜以求，一定可以看到爱的森林。《浙江卫视》的《爱情连连看》和《婚姻保卫战》其实就是那两个“进行到底”的最好诠释。可是它们，并没有要你“将伤害进行到底”。

人活在世界上，报效祖国，孝敬父母，关心朋友，学好本领，要干的事情可多了，难道只有爱情才是生命的唯一？难道只有婚姻才是生活的全部？干么地不分东南西北，人不分男女老幼，哭着喊着闹着揪着爱情不放手，好像不把爱情婚姻进行到底就无颜苟活于世似的。再说，你怎么知道“执子之手”中那只手就最合适你？一段感情的结束，可能就预示着另一段感情的开始，何不给自己也给他人一个机会？世界本是循环的，事情总是有周期的，所以要分清始在何时，终在何处还真不容易。如果你坚持要“到底”的话，那我请问，你的“底”究竟是什么？

其实，谁都想和自己的爱人轰轰烈烈地爱一场，温温馨馨地天荒地老。但是，爱情这两个字，有时毋庸置疑地神圣、温煦而又浪漫，有时又无可辩驳地成为了最轻浮、腐臭而又恶俗的代名词。

套用莎士比亚或者哈姆雷特的名言：是僵持还是解脱，这是个问题。

爱的绝望

网络上流传，最痛的痛，是原谅；最黑的黑，是绝望。

而爱的绝望又是最深的绝望。它伤及骨髓，痛入血液，镌刻魂灵，雕镂人心，永不漫漶，无药可救。

人世间很多悲剧都源于对爱的绝望或者间接绝望。

杜十娘怒沉百宝箱，对爱的绝望是对人性的绝望；林黛玉葬花吐血，对爱的绝望是对礼教的绝望；孟姜女哭倒长城，对爱的绝望是对暴政的绝望；李香君血溅桃花扇，对爱的绝望是对昏君的绝望；白娘子身震雷峰塔，对爱的绝望是对人间的绝望……

即便到了思想解放、观念革新的今天，这样的悲剧也时有发生，而且变本加厉，殃及池鱼。

君不见，电视里、报纸上，今天是这个女孩因为失恋割腕，明天是那位男子因为情变跳楼。相对而言，男人殉情自杀多于女子，因为男人用情更为专一、更为执着，所以生命的冲撞也就更为强烈、更为响亮。我很不忍评论这些殇情男女，生命是人最可贵的东西，没有人会愿意轻易放弃，除非心的绝望、身的破裂让他们生无可恋，只能以死解脱。对他们我唯有祝福，祝福他们早日获得救赎。

在举国震惊的李昌奎强奸暴杀案之前，武汉有个青年因女方拒绝交往，残忍杀害女方一家三口；温州一个四川男子因为纠结于一个本省姑娘的婚外恋情，抱着姑娘从四楼顶一起跳下；另一个在温州务工的江西男子因怕妻子变心，残忍地杀害妻子再自杀；上海一个温州女子在外面滥交十几个情人，丈夫说她几句，她便数次用麻醉针毒杀丈夫未果后，雇了包括一个情人在内的三个凶手，将丈夫残忍地杀害……这些凶手人格极度蜕变，心理严重扭曲，精神超级畸形，还不能与爱的绝望在同一个层面上讨论。因为他们，不配说爱。 

报道上，还常见某某男子为向女友求婚而长跪街头一天一夜，某某男子为挽回爱情，不惜挥刀自残身体……诸如此类文章，我很难有敬畏之心，顶多是怜悯和不屑。

不管是从情绪的条件反射还是美学角度又或是人体工学方面考虑，扭曲的人体曲线始终是一种丑态。男人对女人，要爱不要宠。

套用一句小平同志的话，不管高人矮人，能站着的才是真男人。

爱的怪诞

《珍妮姑娘》、《漂亮朋友》等20世纪大批国外名著，刻画了西方资产阶级上流社会奢侈无度、荒淫糜烂的生活。百年之后，中国的上流社会乃至中产阶层，也在日甚一日地纸醉金迷、腐化堕落。但是，国人只是在冷冷地观照，始终没有勇气承认。

孰不知，观照即是遮挡。

直到棉棉推出了被封杀数十年的《糖》，铁凝的《大浴女》一步惊心，国人才开始正视自己的内心，拷问自己的良知，抽打自己的麻木和虚伪。

那是一个淫乱、奢靡的世界。毒品、美酒、名烟、冰女、高官、巨商、玫瑰、性病、狂笑、眼泪……

那是一个恐怖、混乱的世界。暴力、迷药、逼奸、恐吓、利诱、同化、沦陷、窒息、情殇、背叛……

你可以说不知道，但你不能说没有。

走进北京“天上人间”， 妈咪就会拿来二流歌星的毛片，明码标价这种姿势做一次多少钱，那种服务来一套多少钱；西安多数包厢，隔壁或楼上都有一个厢房，里面摆放着三陪学生和嫖客直接交易的温床；武汉一些K厅，有专人地下出售的冰毒和摇头丸；东莞的红灯区，有为男人专门服务的异国女郎；深圳的夜会所，有为女士排遣寂寞的专业鸭子……于是，不断有惊人的新闻传来，这个男子昨晚吃了会所友情提供的伟哥，与两女子双飞，体力透支过猛，裸死在女子的裸体上；那五六个富婆同时玩弄一只鸭子，用报复自家男人的心态把他整死在床上，赔了多少钱。中国，刮起了空前的狂乱的飓风。

你可以说搞不懂，但你不能说这不是事实。

人性是神鬼莫测的渊薮，欲望是迷离变幻的灯光。现实里，多少不可能暧昧的感情发展成婚外恋，多少历尽生死考验的爱情经不起糖衣炮弹的攻击，多少模范丈夫的妻子或者完美妻子的丈夫在外面偷人，多少亲兄弟为了一个女人反目成仇，多少表姐妹为了一个男人横刀竖剑……

你可以说你没有，但你不能说你没有听过。

是的，你总有借口，你总有托词，你总有面纱，你总有盾牌，这些淫乱、混乱和狂乱与你无关、离你很远，你只有一个爱人，爱人也只有一个你。你麻木，你不想自己的世界有这些字眼；你清高，你只在他人的低贱中感受自己的优越。其实，你不过是在自欺欺人。你只能在平时假装高尚，却还不如一个卖淫的女人。她出卖肉体，你出卖内心。至少她不会自欺欺人，而你被现实剥夺了梦想后，连可怜的做点皮肉生意的妓女的人格也要蹂躏几脚，发泄下自己无处发泄的怨气。

这就是中国人和西方人的最大区别。

苏小小倾囊相助落魄书生，书生功成名就，忘恩负义。她的世界沉沦了，于是不守贞洁只守美，冷眼蔑视精丽的高墙，惹得男人围着她的世界团团转。如此豪放的巾帼气概，如此不恭的广阔胸襟，谁人可以匹敌？只因她出身青楼，几乎被国人全盘否定。

李香君为了抗清复明不惜赴汤蹈火、奔命呼号，可结果，作为明朝最后代表的弘光政权看上的，却是她作为一个女人最可怜的色相。她能不血溅纸扇，染成“桃花”吗？如此品格高洁的女子，如此忠烈爱国的女子，只因她身份低贱，只因她曾经卖过唱，就被国人遗弃了很多年。

而几百年后的欧洲，同样出身妓院的茶花女，因其善良、美丽和真实，成为西方人心中的贞洁牌坊，作为一种美丽、圣洁和伟大的象征供奉一世，光耀百年，泽被苍生。

爱的复苏

古今中外关于的爱情的信念、阐释、争议、观点，正史的，野史的，科学的，神话的，生理的，心理的……白马发现一个特点，对爱情下定义的人往往符合自身身份。

革命导师马克思说，爱是志同道合。

戏剧学家莎士比亚说，爱情是狗屎。

美学家朱光潜说，爱情是一种习惯。

文学家雨果说，爱是上帝，是花蜜。

哲学家柏拉图说，爱一种精神追求。

诗人舒婷说，爱是恋人肩头的痛哭。

才女张爱玲说，爱是装满相思的药瓶。

网络菜鸟飘飘白狐说，爱情是黑夜的昙花。

……

阐述以上任何一个定义，都要写出一本书。太繁琐，太复杂，太费劲，所以朋友花花说，爱情是什么，做了才叫爱。

所以网友白狐说，去它的网恋，神神叨叨，我要动心，立即关网下线，直奔机场买票。

白狐当然不会真的关网下线，直奔机场买票。她写《去它的网恋，神神叨叨》，只是针对网恋现象，无意与任何人争锋相对。但在我看来，似在“讨伐”我的《最后的网事》。于是不甘示弱，基于看过她自白的《白狐》对她的了解，大放“反击”的厥词：

何以白狐如此武断网恋无真爱？

《非诚勿扰》里有句台词，说女孩子本科上是黄蓉，研究生是李莫愁，博士生是灭绝师太。我想，博士后又是什么？

估计只有赛过弹指神通、五毒金针和倚天宝剑的千年白狐了。

你不爱，为何会有夜深人静时的哭？

你不爱，为何会有灯火阑珊处的舞？

是为千年的孤独和等待，还是今生的回望和相守？

凤凰有一块牌子《如果·爱》：其实爱是没有如果的，爱就是爱了，不爱就是不爱，年龄的差距，收入的悬殊，种族的不同等等都是借口。只因没有爱得入骨入髓！

你非常看重的网友听风也有一块“牌子” ：网恋是爱情的浓缩体，是柏拉图式的爱恋。它保留了爱的精神层面，剥离了凡俗的物质生活，在撇清杂质的同时，它变得更加纯粹，更加可贵。

网海如此虚浮，如此无聊，却可以让踏遍天下的你流连忘返。

网恋如此纯粹，如此可贵，却不能让干枯千年的你敞开心扉。

是什么磨累了你的心？

是什么颠覆了你的爱？

……

现在再看这段留言，哑然失笑。我说白狐武断，其实武断的应该是我。我不是很了解她，凭什么对她说这些？

只是，我知道，现实里，因爱受伤不敢再爱的“白狐”是很多的。

当年，三毛初恋失败，肝肠寸断，几次自杀未遂。几年后，在马德里遇到荷西，相约牵手，中间隔了六年、一场大雪、千万座城和一片沙漠。六年后，三毛重回马德里。荷西在背后紧紧抱她，三毛问他：“现在，如果我跟你说我要嫁给你，是不是太晚了？”荷西满眼泪水望着她：“一点也不晚。”

《笑傲江湖》里，令狐冲初识任盈盈，是在他身受重伤，又被敬爱的师父所害和被亲爱的师妹所弃，身心都遭受重创之际。令狐冲痛不欲生，身居绿竹巷、假扮老太婆的任盈盈，成了他的倾诉对象，他款款深情地描述与师妹的过往种种，诉说心中的无限思慕。他重伤不愈，相思之痛更添心伤，任盈盈吹起笛子为他疗伤。令狐冲看来，任盈盈是不是老太婆，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和她的笛声抚慰了他创痛的心身。令狐冲就此依恋上了任盈盈，任盈盈一颗芳心也紧系令狐冲身上。

在网络刚刚流行的时候，解放军某中尉带网上认识的女友回家，在车站遇到三个流氓调戏网恋。中尉拼死保护心爱的女友，匕首刺进他的胸膛，鲜血染红了整个网络。中尉死了，但他用生命捍卫的爱情是永远不会死的。

金岳森在林徽因与徐志摩之间的感情纠葛中，不忍看着林徽因痛苦抉择而主动退出。他认为，爱不是给予对方痛苦和压力，真正的爱是希望对方过得比自己好，而不是伤害！

林徽因嫁给梁思成以后，金岳森与他们夫妇一直毗邻而居，并成为他们的终生挚友。他为了林徽因终身未娶，用一生的痴爱和一辈子的坚持始终站在林徽因的不远处，默默关注她的尘世沧桑，苦苦相随她的生命悲喜。这种发乎情，止乎礼的爱，这种远远超出简单男女之情的倾慕和忠贞，让多少屈服于欲望的现代人汗颜？

周恩来和邓颖超婚后多年，邓颖超说：“恩来，我们离婚吧，你娶个好女人，为你生几个孩子！”周恩来说：“没有你，我哪能活到今天？没有我们，又要我们的孩子干什么？”众所周知，邓颖超很多次救过周恩来的命，邓颖超不会生育，他们的爱情照样坚若磐石。

2005 年冬天的黄土高原上，一对准备结婚的小夫妻，因没钱办婚宴，借了1万高利贷。高原人很贫穷，送的红包最多不过二十块钱。这对夫妻只得外出务工，但起早贪黑赚来的钱连高利贷利息的零头也不够。高利贷越滚越多，妻子只得走最后一步棋：卖身。一次在北京被警方收容，丈夫只得又借了6千高利贷把她赎出来。他们的艰难雪上加霜，妻子被迫继续卖身。妻子很爱丈夫，每跟嫖客完成一次交易，就叠一颗心型的千纸鹤装进瓶里。她的意思是，把肉体和躯壳交给客人，把灵魂和爱留给丈夫。半年以后，他们还完了高利贷，妻子要回到丈夫身边了。哪知当晚，她被一个卷头发的的烂仔带到租住的小屋里，用细铁丝活活勒死了。这个烂仔在情感上有过创伤，他要报复女人。他摸走了她身上的小灵通和零散的车钱。

我当时在《南方周末》上看到这篇报道，泪流满面。报上还有这位女子的独白：我不想说我很亲切，我不想说我很纯洁。她没有文化，只能借用当时杨钰莹所唱的的流行歌曲。而那个时候的杨钰莹，一边大声唱着那首《爱你一万年》，一边倒在包养她的赖大爷怀里。

爱情是什么，爱情就是三毛和荷西相隔千里、相望六年的等待和坚守，爱情就是任盈盈抚慰令狐冲创痛身心的笛声，爱情就是中尉保护恋人流出的鲜血，爱情就是金岳霖对林徽因一生的成全和祝福，爱情就是周恩来夫妇的生死相依和不离不弃，爱情就是黄土高原上那位苦命女子为了把爱和灵魂留给丈夫叠放的千纸鹤，为了保持生活的信仰引用的歌曲发出的呼唤。

问世间情是何物？白马打下这些文字，眼泪滚滚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