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洲可人

大山的女儿

（小话剧）
 

人物：

宋芳蓉：女青年，顶坪小学教师

村长：男，50多岁，大山村村长

春玲：女学生

二牛：男学生

郭青云：宋芳蓉的男朋友

家长：甲、乙

学生：A、B、C、D……

第 一 场

时间：初秋的一天中午。

地点：大山村的顶坪小学

置景：远处高山峻岭重重叠叠，舞台左侧是一间低矮破旧的吊脚楼，四面透风，用木板隔成一大一小两间没有桌凳、黑板的课室；右侧的大杨树底挂有歪歪斜斜的“顶坪小学”四个大字。

（在荒凉的乐声中幕徐起；村长托着一大袋东西，提着行李的宋芳蓉困倦地上，后跟着一群小学生上）

村长：（恳切地）宋老师，快到了。（略停）走了几十里山路，累坏您了，快放下行李歇歇吧！

宋老师：村长，没事的，我也是穷人家的孩子，习惯了。

众学生：（高兴地）老师来了，我们有书读啦！

村长：（恳切地）孩子们，（指宋）这是新来的宋老师。大家要听宋老师的话，好好学习啊！
众学生：是！村长，我们一定听宋老师的话，把书念好。
村长：宋老师啊，你若不来，我们山村的孩子求学就没有希望了（双眼闪烁着泪光）

女学生春玲亲热地牵扯着宋老师衣服。
【宋芳蓉聚神地听着，双泪直流，手里的行李袋慢慢地掉下来，孩子们把它拾捡放好】

村长：还不向老师问好？
众学生：老师好！

宋芳蓉：同学们好！大家好！

村长：快回家搬桌凳来念书吧！

众学生：（调皮地）是，村长，（蹦跳着）我们有书读了，回家搬桌凳喽！

村长：（放下被袋，恳切地）宋老师，这就是我们的学校——顶坪小学！

宋芳蓉：（十分疲惫地放下被袋，喘着气，环顾四周，惊讶地）村长，这就是我被分配的顶坪小学？

村长：（抱歉地）唉！宋老师，我们大山村太穷了，学校办得太简陋了，请您见谅吧！

宋芳蓉：（放声地）天啊！这样的学校，校舍破破烂烂的，风一吹就要颤巍巍的，连桌凳、黑板都没有。（叹气）唉！这地方叫我怎么捱得下去呢？（紧抱着行李袋喘哭）

村长：（内疚地）宋老师，我知道，这次我们乡招聘的老师中你排名第二，是最年轻的女老师，这里的条件真是太委屈了你，可是……，如果您不教的话，我们村的孩子就读不成书了，您就将就点吧！

宋芳蓉：村长，我也尝过读不成书的滋味，可是……可是，这样的学校，周围几里都没有人家，连门窗都没有，叫我一个女孩子怎样住下去呢？真的对不起，我教不了啊！

[宋芳蓉提着行李、背包欲走时，众家长带着一群大小不一的孩子扛着台凳走来了，并向宋芳蓉投去惊喜、恭敬、期盼的目光，一时宋芳蓉百感交集。]

村长：（恳求地）宋老师，您不能走呀！（示意众把台凳放好）你看，家长们都带着孩子来了。

二牛：什么？宋老师，您一来就要走了？

众学生：（围上跪在地上哭着）宋老师，您不能走，您走了就没有人教我们，我们就读不成书了。

家长甲：（期盼地）老师，您看孩子们多么盼望你来哩！这里先后来过两位老师，没多久都走，学校空了一年又一年，可怜这些孩子们一批批长大了没有书读……

家长乙：（哀求地）宋老师，我们也理解您的苦处，可是我们不忍心让这些孩子不读书，不甘心让他们重吃我们不识字的苦头呀！

村长：现在全村超过上学年龄的孩子就有20多个，宋老师，您再不肯留下来，我们就不起来了。〖众家长及孩子跪着，拉着宋老师的裤脚地哀求）宋老师，你不能走，我们日盼夜盼，终于盼到老师您来了，我们多高兴啊！可是您一来就说要走，我们有时多么的伤心啊！你一走，我们的读书梦又成为泡影了。

众学生：（围扯着）我们不让您走，求求您，老师，留下来教我们吧！【扣人心弦的乐声，宋芳蓉含着泪望着孩子们渴望的神态，防守抚摸着孩子们，又凝视着村长、家长们的哀求地目光，终于下了决心点了头】

宋芳蓉：（坚决地）孩子们，孩子们，既然大家的求知欲这么强烈，那我就留下来吧。

众学生：（抹涕泪，高兴地跳着）宋老师真好，我们有书读啦，我们有书读啦！

村长：（激动地）宋老师，谢谢您！太谢谢您了！

众家长：老师，您真是大好人，我们大山村人永远记住您！

宋芳蓉：（示意）大家放心回家吧！我会尽力教好孩子们的。

众家长：宋老师，我们把孩子交给您了，再见。（边挥手边下）

宋芳蓉：（告别后）同学们，放好桌凳准备上课！【孩子们在欢乐的乐声中整理桌凳，宋芳蓉将一块旧门板立起当黑板给孩子们开始上课了，乐声止】

宋芳蓉：同学们，今天还没有课本，现在我同大家齐学一首儿歌。（同学们整齐地坐好，老师在板书）

“鹅，鹅，鹅，曲项向天歌，白毛浮绿水，红掌拨清波”。

[学生跟老师读，在琅琅的读书声中幕徐下]

时间：在严冬的夜晚。

地点：在离顶坪小学不远的山路上。

置景：漆黑冬夜，鹅毛大雪，天寒地冻，四处是高山密林。

【风雪呼啸声中徐徐飘落】

【村长领着家长甲、乙和二牛、春玲及学生擎着火把，顶风冒雪上场】

二牛：（放声地）宋老师……宋老师……

家长甲：（埋怨地）嘿！这几天风雪特别大，宋老师为什么偏要下山去？

村长：（解释着）宋老师每半个月一定要下山买粮买菜的，她每次下山都到我家说一声什么时候赶回来，这次天气太差，我是不让她去的，可她说是没有问题便走了。唉，都是我想得不周到才造成……

家长乙：（担心地）现在地面冰棱厚厚光溜溜的，行人一不注意，脚踩下去便滑得很远，一个弱女子，又要背着满载的背筐，怕滑下山沟去哩！

家长甲：（惊怕地）天黑风雪大，来回一百多里，要是碰上马熊，我们就交待不了啊！

春玲：（惊恐地哭着）哎……天又黑，风雪又大，老……老师……哎……哎……

二牛：（劝着）春玲，哭什么？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找到宋老师！

村长：对，二牛讲的对，春玲，我们一定能找到宋老师的，现在我们分头去找！

春玲：（边走边哭喊着）宋老师……宋老师……

[村长、二牛、春玲与家长甲乙、学生甲分两边寻找后入场]

[宋芳蓉背着背筐一步一步地上，一头马熊正面慢慢走过来，宋芳蓉发现急得缩成一团。那马熊走到离宋芳蓉几步远的地方停下来，然后转身走下]

宋芳蓉：（惊后嚎啕大哭）妈呀……我真应该听村长的话，天气不好，不要下山去！（一边走一边自语）在这山乡当教师，工资少不用说，生活条件差得令我真是吃不消，柴火要自己上山砍，用水要到三里外的“天坑”挑，“天坑”的木梯颤巍巍的，随时都有掉下去的危险。那吊脚楼夏不遮阳，冬不挡风，苍蝇，老鼠常常成群结队的，这里又看不到电视，听不到广播，有的是可怕的寂寞和孤独……多少次，我想离开这里，可一想到山村的孩子的读书问题，又打消了这个念头，但这种非人的生活，我真的爱不下去了。

[风雪越来越大，宋芳蓉步履艰辛地挪着步，支持不了昏到在路上，背筐上的东西全掉处路面]

[村长、春玲、二牛上]

二牛：（发现背筐）村长，这里有一只背筐，是宋老师的。

春玲：（大声地）宋老师……宋老师……

村长：（发现宋老师）宋老师在这里，大家快过来……（把宋芳蓉扶上）

[家长甲乙、学生闻声也赶到]

众学生：（大声地）宋老师，宋老师，您怎么了？

[众围上扶着，村长解下棉衣给宋披上]

村长：（急着）冻坏宋老师了，大家用手暖和暖和宋老师的手脚！（众人伸手）

春玲：（急想起从衣衫里拿出姜糖，小水壶）这是我来时我妈要我带来的姜糖和开水。

二牛：（伸手拿来）快喂给宋老师。

[众人给宋喂水，家长甲去捡地上的米袋、菜包，发现一封信。]

家长甲：（急着）村长，这里有一封信。

家长乙：（举着火把照着递过的信）快念念……

村长：（打开信读着）芳容，真不知怎样对你说好，我已经多次劝了你，还是那句话，不要过于执着、倔强，不要说我市侩，事实就是这样，就在新时代的今天，全心全意的为别人服务的思想已不适宜了，人要现实一点，你应该为自己着想一下，不要为那可怜的几十元折腰了。我已经在深圳的一家公司的写字楼联系上一个文职工作，每月1500元左右，这是个难得机会。记住，到时办好手续来……（停下不读了）

[村长手在颤着，众人静着，宋芳蓉苏醒过来]

宋芳蓉：（扶着学生有力无气的站了起来）真对不住大家，我真的受不住了，（摸着学生的头）不能再教你们了……（泣不成声）

[众人百感交集，望着宋芳蓉]

村长：（含泪激动、抱歉地）宋老师，太委屈您了，我们对不起您了，我们不能在为难您了，您……您去开拓自己的新天地吧!

众学生：宋老师，您为我们付出太多了，您太辛苦了！

春玲：（紧接着）宋老师，我们宁可不读书也不敢挽留老师教我们了。

宋芳蓉：（目视众人哭着，激动地）你们，你们为什么对我这么好？我……我怎么能离开你们？我怎样舍得离开你们？（猛然握紧村长的手）我是大山的女儿！我是大山的女儿啊！（把学生抱着）孩子们、家长们，为了你们这份情谊，再苦我也要留下来，同你们在一起，我决定不离开你们，我不走了！

[众人高兴、呼叫、破涕为笑，在音乐声中簇拥宋芳蓉造型，切光]

(幕急落)

                第 三 场

时间：初夏一天的下午。

地点：大山村的顶坪小学。

置景：同第一场景。“顶坪小学”四个字扶正了；教室内多了几幅勉励学习的标语；大杨树下有些简单的厨炊具。

[村长拿草帽扇着风，带领着夹住提包的郭青云上]

村长：（关心地）小伙子，你是第一次上山吧？天气这么热，辛苦你了。

郭青云：是啊，是第一次上山。（略停）天气真热啊！

村长：（指吊脚楼谦逊地）这就是我们的学校，就宋老师一个人在这儿教着三个年级的大小不一的十多个孩子，（客气地）很简陋，你随便坐吧。

[郭青云环视四周，村长到杨树头去取碗倒开水]

郭青云：（惊讶地）这就是学校？真不相信，芳容就是在这样的地方一待就是八年，（摇着头）不可思议，真的不可思议！

[郭青云顺手拖一张凳子坐下，村长捧着两碗开水放在桌上]

村长：小伙子，贵姓名？（婉转地问）

郭青云：（客气地）我小姓郭，名叫青云。

村长：郭先生，啊，是郭同志，这天气太热了，喝点开水解解渴吧！

郭青云：村长，不必客气！(端碗喝水)

村长：郭同志（喝一口水后放下碗），宋老师真是个难得的好老师啊！她为了我们大山的孩子吃了太多的苦，付出太多了。（喝一口水）我们大山人家实在太穷，许多孩子连学杂费都交不上，为这宋老师多年来，用自己微薄的工资资助过十多个孩子的学杂费。每月这五六十元的工作实在难以维持生活啊，为了养活她和她一起生活的孩子，她开荒种地，八年来的每个寒暑假她都在外面打工，她……

郭青云：村长，（接过话题）这个我很清楚，知道她扫过马路，在餐馆做过服务员，我就是这个时候认识她的，她还帮人卖过服装、茶叶。水果，还做过小生意，为了偿还打欠条做生意被人抢去的钱，什么办法用上了，甚至卖了血……

村长：这些年来，她挣下的钱虽少，但也有一两万元，但全都花在孩子们的身上了。而她自己一年到头吃的是土豆、苞谷、卤菜，难得见过一点油腥，全村男女老幼都很感激她。

郭青云：正是由于长期营养不良，致使她患上了严重的风湿关节炎和胃病。

村长：她年纪轻轻，牙齿就开始松动脱落，可她从不告知别人……

[宋芳蓉担着粪箕带着一群拿着工具、苞谷、玉米、土豆等的孩子高兴地唱着歌儿：“请把我的歌扛回你的家……]    [上场]

村长：（转过话题）郭同志，宋老师回来了。

宋芳蓉：（礼貌地）村长你来了（放下工具，见郭青云惊喜地），啊，青云，你也上山看我来了啊……
 众学生：（高兴地）村长好，叔叔好！（接着一齐去洗碗洗菜）

宋芳蓉：（过来与郭青云握过手）刚才我们利用放学时间到开荒的地里干活，让你久等了，真不好意思！

郭青云：不用这么说，我也是刚来到。

村长：宋老师，今天您的身体好像不太好，是否胃病又痛了？

宋芳蓉：村长，昨天我被雨淋了一下，有点感冒，加上胃又有点不舒服，这事小毛病，没问题。

村长：宋老师：您要注意身体才行啊！（转过话题）郭同志，你俩慢慢谈，我有事先回去。

宋、郭：村长，您慢走啊！（村长下）

宋芳蓉：我们坐下来慢慢谈吧。

郭青云：芳容，你的情况村长已经详细告诉我了，你的确很不一般，可以说很伟大了，你的行动令我很感动很钦佩。但是这么多年来，你为这里的奉献也很多了也够了，你也应该为自己的前程想想的了。我这次上山来，主要是告诉你一个好消息，我已为您在县城联系上了工作岗位，答应我，为了你，为了我们，离开这里，跟我下山去吧！

宋芳蓉：（摇着头固执地）青云，不用多讲了，我给你的回信也许收到了吧？我在信中已经讲得很清楚了。我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我不能答应你。这么多年来，我与这里结下了深厚的情感，我的确离不开这里的孩子，离不开这间吊脚楼，离不开这座大山了。多谢你，青云，请原谅我不能如你所愿，放弃我，忘记我吧！（双眼闪着泪花）

郭青云：（失望、难过、不解地）芳蓉，好吧，人各有志，既然你执意这样，我也不难为你了，今后有困难时可要告诉我这个朋友，我会尽力帮助你的！

宋芳蓉：（点着头）谢谢你，青云，真的谢谢你这么理解我，不用你费心了。

郭青云：（心有所悟）好吧，你就留在这里，守着你的“孩子”，守着你的吊脚楼，守着你的大山吧！我走了，祝你好运，再见。（下）

宋芳蓉：（望着郭青云、招手、欲喊无言）青…云…，再…见…

众学生：（齐拥上抱住宋芳蓉）宋老师，您真是我们最好最好的老师！[宋芳蓉凝望着抚摸着孩子们的头，上课钟响]

宋芳蓉：（低沉地）唉！过去了的事就让它永远过去吧。（从容地）上课钟响了，大家坐好准备上课。[众学生回位，宋站上讲台开始上课]

众学生：（起立）老师好！

宋芳蓉：同学们好！大家齐读上午学的那首诗，“锄禾日当午”预备——读！

众学生：（认真读）“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书声琅琅）宋芳蓉：这首诗大家基本会读了……这首诗主要是写……（有点支持不下）只要是写……（晕倒）

众学生：（惊恐地冲上扶着宋老师）宋老师，你怎么了？

二牛：宋老师昏倒了，你们看住老师，我回村叫人来！（急下）

宋芳蓉：（挣扎着坐起）这两天总是头重脚轻，头晕晕的。

春玲：（担心地）宋老师，您是不是胃又痛了？

宋芳蓉：（点着头）胃是痛，加上现在又有点发烧，……（从衣袋里拿出万金油擦着），同学们，不要担心，很快就没事了……

春玲：宋老师，您已经晕倒过两次了，您哪里不舒服？去看看医生吧！

宋芳蓉：同学们，老师又不是小孩子，我休息一会就会好的。

[二牛、村长、家长们上]

众人：（关切地）宋老师怎样了？病得很重很厉害吧？

宋芳蓉：没什么，只觉得有点晕，浑身无力似的。

村长：宋老师，身体要紧啊！中午的时候我就觉得您身体有问题了，您呀，身体不舒服，就要找医生看看，好好休息，何必硬要撑着上课呢？

宋芳蓉：小毛病，没事的……

春玲：都是我不好，是我害老师生病的。（内疚地）

家长甲：春玲，这是怎么回事？你是怎样使老师害病的？

春玲：昨天下午放学，我刚离开学校就下大雨，宋老师知道我回家要经过“白云涧”，怕我出事，老师就冒雨来送我，让雨衣给我，把我背过“白云涧”后，老师全身都被淋湿透了，所以……

家长甲：（怒气地）嗨……

宋芳蓉：大家不要责备春玲，是我的身体虚弱而引起的……

家长乙：（牵过宋芳蓉的手把脉）村长，宋老师发高烧了，加上胃剧痛，这里又没有药……

春玲：（给宋擦汗）老师的头好烫手哩……

村长：二牛，快拿湿毛巾来。

[二牛急转身拿来湿毛巾，春玲把湿毛巾敷在宋的额上]

宋芳蓉：大家……不必……为我……（又晕倒过去）

众学生：老师，您太辛苦了，我们真对不起您……（围着宋痛哭）

村长：（见状上前扶着）宋老师全身滚烫的，大家帮手，送宋老师上医院去抢救。
〖在紧张的乐声中，呈现众人七手八脚地把宋老师托起来的造型，切光、幕徐落〗

幕后语：这是一个真实的故事，发生在湖北省五峰土家族自治县后河乡大山村顶坪小学。宋芳蓉教师的事迹传开后，轰动了大江南北，1996年她被评为“全国十大杰出青年”，后又荣获“五四青年奖章”，并受到中央领导人的接见。真的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