桥水船

上次生日到了的时候，在空间发个状态应个景，我的末代语文课代表很“卑鄙无耻”地祝我“皱纹慢慢爬，腰围慢慢大”，离开我的谆谆教诲才一年多，基本的“口语交际”题就不会做了，该喊回来补补课。

可惜的是小女孩终究不懂老男人的痛，生日过着过着就怕了，无需她的揶揄，我早已成了疲倦苍老的中年男。全不是她们一到生日，空间、朋友圈大呼小叫，呼朋引伴，K歌、旅游、狂欢……而我，生日过的多了，就如同岛国爱情动作片，初看时很激动，见多就麻木了。但人老了，那些尘封的记忆总会时不时的涌上喉腔，仿佛一场宿醉。
小时候写过太多我的理想之类的狗血作文，对自己的未来有太多的梦想，早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的时候，我就大笔一挥，勾勒了2000年的世界，飞行汽车、机器人女仆、时光隧道……上午去月球早餐，下午去地球喝茶，晚上再去月球找嫦娥烧烤。可惜眼界一直曲限在这二球上，根本没有想到今天的星际旅行，结果到2000年一样没实现。值得庆幸的是，机器人女仆没有出现，可是充气娃娃却大行其道，算是歪打正着，圆了我的一个理想。高三时，班主任换了一个花样，说你们以后想从事什么样的工作，在其他同学上当无比神往的说医生、工程师、律师等等的时候，我一眼识破他的诡计，缓缓站起来，凝重的吐出了“工人”两个字，一瞬间班主任的脸色就成了猪肝色。当然我最后也没做工人，而当年的同学据我所知也没有从事工程师、律师职业的。
让一个未成年人遐想未来，终究是天马行空，纯粹扯淡！完全取决于个人的生活经历和阅读积累。所以那时最不愿意写的作文就是续写，我的叔叔于勒、孔乙己、愚公移山都是续写热门，大同小异，毫无价值。总不能让于勒成为外星人，让孔乙己成为丐帮帮主，让愚公修高铁吧。一次重温《围城》，钱钟书说男女之间一借书，问题就大了。借了总是要还的，一借一还，两次接触的借口。忽而大悟，《愚公移山》中说“邻人京城氏之孀妻有遗男，始龀，跳往助之”。小孩子才七八岁，能做什么？可是邻家小寡妇就狠心把儿子借给愚公去挖山，每天都是一借一还啊，分明在找机会和愚公的儿子们搭讪啊，可惜愚公一家心里全是太行、王屋二山的石头，全不管那小寡妇每日接送孩子时看着他们七块腹肌火辣辣的目光。主动送来的都不要，“子子孙孙无穷尽也”可见是愚公在吹嘘。所以最好的续写莫过于愚公的儿子们和小寡妇展开缠绵虐心的多角恋，终有一人胜出结婚，男耕女织，从此过上了幸福的生活，是为电视剧《步步惊心》的上古版本。其他儿子或出家、或颓废，只剩愚公孤身一人挖山，成功发明挖掘机，后被山东布鲁斯特大学封为祖师爷。而于勒成为美洲某印第安人部落酋长的驸马然后携公主衣锦还乡。孔乙己愤而烧毁所有书籍，坚持做微商，成功逆袭，成为人生赢家。这，我以为才是人性的最大关怀。
“中国好声音”中,著名音帝汪峰说过最多的一句话:“请告诉我你的梦想是什么?”是啊，我的梦想是什么呢？小时候，梦想是一个玩具汽车，我在商场外，他在橱窗里；上学后，梦想是使劲玩耍，我在做作业，他在田间地头；高三时，梦想是南大，我在南通，他在南京；后来啊，梦想成了梦，和尘世绝大多数男人一样，我想做李嘉诚，睡李嘉欣。可李嘉诚已不是华人首富，李嘉欣已为人妇为人母。而我，居然成了一名辛勤的园丁、人类灵魂的工程师，从事了太阳底下最光辉的职业，真是万万没想到啊！当年的自以为是很快受到了回报，我衣冠整齐，站在讲台上和颜悦色、循循善诱：“同学们，你们有没有想过将来从事什么样的工作？”“今天，我们将要写一篇很有趣的作文，神仙把太行、王屋二山搬走了后，愚公一家会发生些什么有趣的故事呢？”最为悲剧的是，我忘了林语堂先生说的最好的职业是婚嫁，居然人模狗样的写起文章来，曾经一天收到五张稿费单，这也是我一日五次郎的来历。只是下课后，手捧每张10元、15元的稿费单和一个月三位数的工资苦思冥想，照这种速度，猴年马月才能掉下一个房子，圆我住房之梦，简称圆房，倘若来日即如愿，我愿来世做只鸭！
不过虽然我很晚才圆房，我的弟子却有不少二十不到就结婚生子，郁闷的同时，想起韩愈他老人家说过“弟子不必不如师 ,师不必贤于弟子”，不禁又欣欣然。有久未联系的弟子联系我，问当年某班花近况。我问他你大学不是有女朋友了吗？这个当年曾被我棒打鸳鸯的弟子悠悠的说，其实有时就是想知道她在做啥呢。丫的，这么文艺，莫不是又一个张嘉佳。不过感情终究不是开关，一开就来，一关就去，若真是如此，那还叫感情吗？汪国真去世的时候，想起高中时曾专门拿个本子，认认真真的抄写了不少，写作文时用上两句，立即感觉逼格满满的。本子现在早化为尘土，可是好多经典诗句还是能背上几句，于是发了个说说纪念下。有个同学看见了，跟我说她初中就抄了，而且刚刚认认真真的抄写了几首蝶恋花，瞬间，那个经常一身素色衣服，每天双手捧书在怀，在校园里静静走着的女生又浮现在眼前，遇见了，就嘴角微扬，轻轻摇手，说声
Hi,俨然刚从戴望舒的雨巷中走来。
时光总是匆匆，岁月更是慌张。有人说不要老是沉浸在过去，还是忘记吧，忘记？说来倒是简单，只是你让我是忘还是记呢？
还好工作时间久，学生多，贴心的也不少，某年的一个课代表跟在我后面三年，深知我心。一次和她闲聊后，发给我一个链接，点开一看，是香港最新影片《鸭王》。哇！这种贴着为师内心最深处飞翔的关心，或许才是这人世间最值得追求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