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瞰人间

    洛碛老镇的地貌，据地质学家论证，是在白垩纪年代因长江冲积而形成的长约七千多米，最宽处约五六百米的一个形如芭蕉叶状的平坝，洛碛老镇就位于这“芭蕉叶”的中部。老镇按长江流向分成上、下码头。在上码头的长江边上，曾经有一个长约三千多米，最宽处约四五百米的形如桃叶的卵石碛坝。碛坝中有一天然的游泳池---金凼。金凼面积随季节有所变化，在长江洪水尚未淹没前面积最小，其长约一千二百米左右，最宽处约二百多米，凼底坡度极为平缓，水最深处不超过1.6米，且水质清亮，是超大型而且安全的天然游泳池。故每到夏季，前去游泳和戏水的人络绎不绝。不过好景不长， 重庆一带，长江洪水基本上都在每年的7月中旬至八月上旬这三十来天最大，届时，金凼便消失在洪水之中而不复存在。8月中旬洪水开始退去，金凼露出并与长江断开，约一个星期后，金凼的水质澄清，水面面积也达最大值：其长约两千米，最宽处接近三百米，最深处约一点八米。至此，这天然的游泳池又开始热闹起来啦。
    记得在读小学四年级时，还没放暑假，下午两节课一完，几个小伙伴就悄悄邀约一道跑去金凼学游泳，到了金凼，大家将长裤的两只裤脚用绳子扎紧，然后在水中浸湿，由一人提起两只裤脚，另一人双手捏住并张开裤腰，在距离水面约三十厘米高度处快速扣进水里，此时两只裤管被空气充满，状如两只冬瓜，于时就赶紧将水中的裤腰用小绳扎紧，自制的浮囊便完工啦。我们就各自俯卧在浮囊上学自由泳、蛙泳、蝶泳；或仰卧在浮囊上学仰泳；或侧卧在浮囊上学侧泳。而“踩水”呢，即在水中身体直立游动，这种体位因为浮囊帮不上忙，所以都是在以上几种姿势纯熟后，几个小伙伴一道，到水深的地方进行学习的。别看这土里土气的浮囊，它实际上比洋气的游泳圈科学实用且方便。就这样，最多一周时间，大家基本上都能学会各种游泳姿势，只是耐力不行，动作也不正规罢了，而这两项都必须在今后较长时间的实践中逐步提高。小孩子在金凼学游泳，一般得经过一两年时间的自我训练，待水性较好后，才能在水性很好的大孩子或成年人的保护下去长江里游。敢去长江游泳的人，水性一般都很不错的。    在长江游泳，乐趣多多，比如放滩，即游离江岸一定距离后，即改变成身体直立的踩水姿势，随着江水顺流而下一段距离后再游回岸边，这个游法叫“放滩”。当年洛碛喜欢游泳的人们，放滩时多选择在有轮船上行的时候进行，可以随浪起落，妙趣横生，这就是“乘浪”。记得那个时候很调皮，“乘浪”时总是尽量逼近轮船边，急得船上的水手用标杆挥舞威胁，不让再靠近轮船，担心船尾的螺旋桨伤了孩子！更有恶作剧的孩子，见到轮船从下游开来，就每人手中握几个小卵石，在靠近轮船时向轮船砸去。故洛碛男孩当时在过往轮船中的印象不佳。   还有一件趣事，当年许多家住洛碛下码头的游泳健儿，在散伙时，往往都是将衣服裤子往头上一扎，采用“放滩”方式回家，而免去走路劳苦。
    记得那时候几乎每年都有在长江中淹死人的事发生，所以当地派出所严禁学生下江游泳。因为那时警察很少，一个镇的派出所才三、四个警察，所以根本就管不过来，只好请了一个不给工资的外号叫邱胡子的还俗老和尚，去制止下长江游泳的孩子。此人乃习武和尚，一条二尺多长全铜烟杆，时常握在手中，这烟杆实际上是他长年的防身兵器。他虽然年近八旬，须发斑白，却行动敏捷、全无一点老气暮气，所以没有人不怕他的。他经常突然出现在江边，把正在江里游泳孩子放在岸边的裤子衣服抱到派出所去，让这些孩子赤条条跑去派出所，写了检讨才还给衣裤。所以只要他一出现，孩子们就会高喊：“邱胡子来啦！”孩子们一听到，顷刻之间便作鸟兽散，所以抱到衣裤的时间也并不多。虽然此法制止不力，但也总比放任不管好些。
    洛碛自从沈阳迁来一家制药厂，厂里修了正规游泳池后，到长江游泳的人逐渐减少，但去金凼学游泳和戏水纳凉的人却有增无减。每逢盛夏的下午，特别是周日下午，人们用自行车或摩托车或小车载着家人前去金凼游泳戏水，虽然常常是几百人同处一凼，但却一点不觉得拥挤，毕竟水面太大啦。
    儿子在上小学五年级时，每逢周日下午，我用单车驮着老婆孩子，带上游泳圈小吃和饮水，开赴金凼亲自教儿子学游泳，可能是继承了我水性还一般这方面的基因吧，就去了四五个礼拜天，儿子居然学会了好几种游泳姿势呢。儿子上初中时，偶尔也带他去长江游一会。
    自从三峡开始蓄水后，故乡的金凼就永沉江底难有出期啦！
    永别啦故乡的金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