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芳菲

        时间过得真快，转眼间，儿子已经上大三了，当然是幼稚园啦。回想这四年来，不管多苦多累，我都在他身边见证着他成长的点点滴滴，温暖和舒心的同时也参杂着抱怨和叹息，但他带给我的却是更多的幸福和快乐。自他会说话开始，就紧张他的早期教育，其实很多时候，他才是我真正的老师。正所谓童言无忌，他毫无修饰和掩饰的话语是天下最美的音符，每每听来都会被折服。因为他的小名叫亮仔，所以他说的话语被我得意的称作亮话，也有取自于“打开天窗说亮话”的意思吧。亮仔性情开朗大方，和谁都能玩到一块儿，这不，他又被亲戚接去玩了，这样我才有时间坐下来“打开电脑说亮话”，从而还原他成长过程中的一些场景。

       在亮仔蹒跚学步期间，因为怕他碰伤自己，就尽量挪移客厅家具给他空出场地。但他似乎求知欲太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总是不按我给他规划的路线走，横冲直闯、磕磕绊绊的。有一次竟然把忘了收拣的花瓶从角柜上拨弄下来打碎了，刺耳的碎裂声先是把他吓愣了，随即就冲我咧嘴讨好的傻笑起来。在确定他没被划伤之后，我就一边开始打扫碎片到垃圾桶里，一边抱怨：“你这个活玩具能不能消停点儿！”一日在小区花园散步，趁我不留神，他爬上两尺高的矮墙走起了猫步，我惊呼他：“小心走路！”他稚声稚气地说：“我掉下去摔碎了会被扔垃圾桶吗？那样的话，妈妈就没玩具了，会哭鼻子的。”我一时无语，这虽是个意识形态的认识问题，但他却深深记得我和他嬉闹时说的话：“儿子是我的活玩具！”

       我常告诉亮仔，路遇熟人要主动打招呼并问好。一日在路上，只听他冲一群谈笑中的女子高声叫喊“阿姨好！”因为互不相识，所有人都疑惑的看着他，也许是欣赏他的可爱和天真，大家随即都异口同声的答应他并夸他是个好孩子。他得意洋洋的问我：“妈妈，我乖吗？”“嗯，不错，不过你并不认识她们呀？”“因为她们是美女！”听他这么说，我倒是对他的审美观很感兴趣，就接着问他：“你觉得怎样才是美呢？”他说：“爱笑的人就很美！”

       亮仔刚开始看电视时，尤其喜欢广告。某一天路过超市时，他缠住我要喝银鹭八宝粥。我问：“为什么呢？”他说：“电视里不是有个哥哥问奶奶银鹭八宝粥是什么味道吗？奶奶说是爱的味道，所以我就想尝尝爱的味道是什么味道。”他正吃着时，我问他：“爱的味道是怎样的？”他美滋滋的说“爱的味道是甜的！”每次在看“柠檬C”的广告时，当那个女孩子翻一个跟斗就滚出来一个柠檬的时候，他总是兴奋得大叫：“妈妈快来看，姐姐下蛋了！”不知从哪天开始，亮仔特别喜欢说：“今天喝粗粮。”我就循循善诱的纠正他：“是吃粗粮，不是喝。”他说广告就是这样说的，我不信，还责怪他狡辩。直到某一天我亲耳听到广告词后，才有些汗颜。我不清楚各类电子传媒对他有多大的影响，只知道在我独坐发呆的时候，他会走过来轻抚着我的脸对我说：“怎么？又郁闷了吗？有我在，你不会孤单寂寞的。”天！看来我唯有用“亮仔，你妈妈我喊你回家吃饭。”来应对了。
        亮仔刚上幼稚园时，因为不适应新环境而撒娇哭闹不愿出门。每天早上送他去幼稚园是最头痛的事情，几番苦口婆心、威逼利诱，屡次都在他的哭喊声中败下阵来。实在没法，就叫他把家里养的大乌龟“龙龙”拎上，并叫他亲手放养在他们幼稚园的池子里。从此，只要他耍赖不去幼稚园，我就会说：“龙龙好孤单哦，亮仔是不是应该去陪它，给它喂食呢？”他总会欣然前往，而且出门前还要以龙龙的名义带两个巧克力。上幼稚园的问题倒是解决了，又为他常挂彩回来有了新的担忧。既怕他懦弱，又怕他霸道，只能适时鼓励他该出手时就出手。一日去接他，见他从远处跑来时把一女同学撞倒，女孩个子比他高，迅速起身猛地撂倒他，他爬起来涨红了脸并握紧了拳头。“这下完了，一场恶战！”我正准备阻止他，只听他冲那女孩说：“我妈妈来了，我得回家了，拜拜！”走在路上，我问：“我以为你会和同学打架呢，怎么忍住的？”他很潇洒的说：“我不打女人！”

       教亮仔背唐诗时，他总会问很多为什么，常常问得我抓狂。一日背《悯农》，读到“粒粒皆辛苦  ”他问我是什么意思，正寻思着如何形象生动的告诉他，只听他说：“我知道了，就像我感冒吃药一样，粒粒都很苦！”我不想刻意地去纠正他，因为他有他的理解和风格。就好比每次满足了他某个小小的愿望，他就会感恩地说：“妈妈，我觉得好幸福哦！”“是吗？幸福是什么感觉？”他甜甜地说：“幸福就是开心，只要开心了就幸福了。”

       每个小孩都抑制不住对糖的渴望，亮仔也是。为了控制他吃糖，常常是买了一大堆但只准他吃几粒。而且更残忍的是，常常不顾及他的感受，把糖赤裸裸的放在他双眼所及的地方就忙自己的去了。他总会无数次的跑过来喊一声：“妈妈……”欲言又止的样子让我有些不耐烦的打断他，叫他一边儿玩儿去。他又一次奔过来，忍无可忍的说：“妈妈，我觉得你放在桌上的糖要感冒了！”纳闷中，只听他振振有辞的继续说道：“还是放我肚子里吧，这样他们才会暖和一些的。”

        祖国六十华诞之日，电视里胡锦涛主席正庄严阅兵。想抓住机会给亮仔灌输点儿时事政治，就问他：“知道胡锦涛吗？”他自豪的说：“当然知道啦！”正得意于他的觉悟还蛮高的，只听他补充道：“胡锦涛就是毛主席！”

       每次和亮仔经过街口的婚纱摄影店时，源于女人的婚纱情节，使我难免会对亮仔抱怨：“都是因为你要急着来到这个世界上，我都没来及穿婚纱就当妈妈了。”他总会很无辜的看看我，然后温情的抱住我体贴的说：“妈妈没事的，等我长大了就和你结婚，到时候你就可以穿了。”

        因为懒于做家务，为了保持家的整洁，我会限制亮仔的活动范围，规定玩具种类，甚至不允许他在吃东西的时候有任何的碎屑掉落。往往是他越小心越会出错，哪怕明知是他不小心掉的，也会被我一通埋怨。直到有一天，我自己在吃饼干的时候，因为忘情于电视剧，掉了很多碎屑到地上都没察觉。他时不时的看看我，又随着我的眼光瞅瞅电视，怯怯的说：“妈妈，掉渣子了。”我猛然回过神，突然窘得慌。只听他大度的说：“没关系，我原谅你！”

        每当晚上我和亮仔一前一后漫步回家时，行至光线暗淡的树影下，他总会从后面跑上来抱住我的腿，并安慰我说：“妈妈别怕，我保护你!我是奥特曼，我会打怪兽！”正沉浸在暖心中，只见他跺跺脚，惊叫着一溜烟跑出老远：“蟑螂呀！”我往地下细看，几只蟑螂在惊扰中慌乱逃窜。此时，我总会被他的率真逗得忍俊不禁。他则会一本正经的说道：“其实中国没怪兽，日本才有奥特曼和怪兽。”

        以上各场景中的亮话，透露出的稚气和灵光像一束束阳光，总是意料之外的投射下来，不经意间就照亮了我平淡黯然、甚至乌云密布的生活；但我却不懂得感谢他，反而把成人间的分歧争执、爱恨情仇、荣辱得失所产生的怨气转嫁于他。最初的时候，我的空间“花开有声”也是为他的童真而命名的，却因为承载着我那些琐碎的心绪，继而演变成了蓄意伤怀的秀场。很多时候，我总是在他稍有错误时就不可饶恕的厉声呵斥他、责备他，并用成人的眼光来要求他、束缚他。其实这些要求他做得更好的背后，隐藏着我世俗的私心和虚荣心。我有时候也把亮仔当成实现希望的工具，也常用他优秀的表现来炫耀自己。现在想想实在是惭愧，因为我在运用监护人的权力的时候，却没反省自己也曾依仗成人的身份爱慕虚荣、矫情造作、巧言诓骗！在亮仔以后的成长中，我不敢说我是他的良师益友，但求与他携手共进吧。在此，我要真诚的谢谢你亮仔，从你清澈的眸子中我读到了：做一个真实而纯粹的自己，因为“打开天窗说亮话”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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