祥润万华

        36岁的龚自成曾有过三次醉心的迷情往事。

     龚自成第一次的爱情火苗是高中时那位坐在他前排的女孩柳如眉点燃的。龚自成的家乡是伏牛山深处的乡下，上学是在二里外的双柳镇高中。镇边有一条弯曲的小河，叫双柳河，小镇背靠青松山，相传山上古代住过响马的，现在还有遗留的石寨断垣。山上都是高大的松林，一年四季郁郁苍苍。镇子东边是青松山延续的山岗，山岗下是一个寺庙。庙周围种着桃树杏树。每年春天，山岗被粉红淡白的桃花杏花覆盖，山镇就显得分外清秀。龚自成家穷，但在这样的环境下，还是无忧无虑的长大。高中那会儿，柳如眉因为父母工作调动到双柳镇，也转学插班到镇中学来了。当时乡下的男生女生基本是不来往不说话的，要是有哪个男生和女生交往说话，立即会被认为是恋爱的苗头，老师要特别留意、同学也要窃窃私语议论的。柳如眉是城里女子，本来就很美丽清秀，很扎眼，活泼些，不太注意男女生界限的。

      龚自成是乡下野孩子，上树掏鸟窝，下河摸虾钓蟹。那时的学生没有什么作业，有很多时间。龚自成最拿手的是用铁丝磨尖弯成钩，穿上蚯蚓在双柳河边钓黄鳝。乡下人不大吃鳝鱼，总嫌太费油。很多时候，龚自成上学的路上边走边玩，把抓住鱼呀、蟹呀什么的，带到学校送给家在学校边的。鳝鱼经常用柳枝穿成一串送人。学校食堂的老张头常乐呵呵的接受这个礼物，有时偷偷给他塞点饭票。

      高二那一年的春天，天气很暖和，沿山坡向下，一层层梯田里的麦苗，正在抽穗扬花。青蛙咕咕呱呱的叫，此起彼伏。谷雨后的一天，龚自成吃过饭就跑出门，沿河岸往学校方向去。在大柳树下翻石头，抓蚯蚓，又拿出藏在树洞下的钓钩，开始钓黄鳝。黄鳝也是冬眠醒来不久，正饥饿呢，一会儿，就钓了几条很大的黄鳝。看看同学们都陆续往学校赶，也随着往学校去，走到学校大门内伙房边，向里喊：

  “张师傅，我给你送黄鳝来了”

   老张头赶紧走出来，小声说：

  “孩子，以后别给我送这些了， 有人向校长告状了，说我用食堂的油炒鳝鱼吃，我以后不方便要你的鳝鱼了”

   龚自成没有办法，又不能带进教室，正想扔掉，忽然听见背后传来好听的女声：

  “别扔，给我吧！”

    扭头一看是柳如眉，大大的黑眼睛，好看的笑。柳如眉从城里转学插班来不久，他们并没有说过话。她家在学校的对面，是公社（当时还叫公社，以后改称乡镇了）机关干部的住处。

   “给！”

    龚自成把鳝鱼往地下一放就跑进教室了。

    第二天上午课间休息，龚自成正在和几个男孩打闹，柳如眉在远处喊他：

  “龚自成，你过来，我有话对你说”

    正在玩的男孩子们一下静下来，看戏似的。龚自成难为情，不过去：“你说吧，我听着呢”

   “给，这是我给你的” 柳如眉只好走过来，递过来一只钢笔。

  “我不要”龚自成不接，同学们睁大眼睛，谁也不说话。柳如眉大大方方的走过来，把东西往龚自成手上一塞，说“我妈要我谢谢你，以后你要是再抓鳝鱼了，张师傅不要，你就给我吧，也欢迎你到我家玩”    

    几个男同学哄的一声大笑起来，对龚自成挤眉弄眼的跑开了！

    从此龚自成不觉对柳如眉多了一点留意。柳如眉的坐位在他的前面，老师点名，柳如眉每次答“到”时，那声音像珠子一样打在龚自成的神经上，他经常不由想看看她的脸。可是看不到，只看到乌黑的剪发和脖子上的一块白。

    学校要组织各班学生搞一次讲故事比赛，龚自成因为喜欢看小人书，经常给同学叽叽呱呱的讲里面的故事，所以被推荐代表班级参加比赛；柳如眉作为城里来的学生，见多识广，言语清脆动听，班主任更是希望她给班级拿第一呢！放学后，老师要他们两个留下，老师找来很多故事杂志书籍，要他们两个先看，寻找适合演讲的内容。

     比赛前的一天。老师又留他们两个练习，外面开始下小雨，夏季的天气变化很快，老师忙着出去收她在学校操场晾晒的衣服被子。

    一声惊雷，仿佛整个天空被撕裂两半，电也突然停了，四周黑幽幽的，教室的门口都是涌进来的雨水。 龚自成收拾书包，准备回家。忽然他听到细细的哭声，慌张起来：

  “你怎么啦，哭什么呀，又没有人欺负你”

  “我有点害怕! 这么大的水，求你送我回家吧”

    龚自成半天没有吭声，上次同学们就阴阳怪气的嘲笑过，这次送不送呢

   “你就送送我吧，很近的，谢谢你！”

    龚自成觉得无法推脱，就开门往外走，校园都是水乡泽国了，柳如眉不由的伸出手，挽住他的胳膊，龚自成想挣脱，柳如眉抓的更紧。走出校门，整个镇子都在黑暗里了，雨变小了，但天更黑，地面的积水依然很深。两个人怯怯的牵手，刚走到街道对面电线杆下时，“咔嚓”一声惊雷，简直要夺人魂魄，柳如眉不由腿一软，龚自成也随着倒下去，两个人惊魂不定，都吓的哆嗦，赶紧爬起来，不觉相拥着，淌水前行。终于进了公社大院，一个明亮的手电筒慢慢靠近，是如眉妈妈接她来了。

   “妈妈，我在这”柳如眉放开手，跑过去，“这是我同学龚自成，送我回家呢，上次就是他送我的鳝鱼”

    柳妈妈看了看龚自成，“谢谢你哦”又看看天，“你家长会来接你吗，还是先到家去等雨小了再走吧”

    龚自成害怕到如眉家，觉得手足无措，何况是同学们议论的美丽女同学家呢，赶紧说：“没事，我走惯了乡下的路，我走了”头也不回的跑开了！

     夜里，龚自成睡不着觉了，眼前总是回到雨里水里的情形，总是惊恐的柳如眉的眼睛，渐渐想到她的发辫，她的脖子，她的脸蛋，她的眉儿，她的眼儿……像照片一样，一帧一帧的，渐渐放大。龚自成不由狠狠掐一下自己的大腿，对自己说：龚自成呀，你是谁呀，人家又是谁呀，人家是公社书记家的女儿，是金枝玉叶呀，别让人家可怜你看不起你哦，这么想来想去，直到天快亮了才睡着！

   以后，龚自成就自动退却，不再留意她，有时故意避开她。然而龚自成越冷，柳如眉却越热，她觉得龚自成有点故意冷漠的眼睛有点与众不同。忍不住牵挂他。有时故意悄悄的给龚自成带吃的，有时是一个油馍，有时又是一个鸡蛋。偷偷塞到龚自成抽屉里，不让人知道。龚自成也是每次都不动声色塞回去，这种推来推去渐渐变成一种较量，你送我就退，你越退我越送。最后龚自成烦了，找到柳如眉冷着脸说“你别再送了，你是干部家，可怜我是吧”柳如眉说“我为什么可怜你？你怎么知道我送的？你心里有鬼吧”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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