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葡萄（短篇小说）逍遥文学

青葡萄（短篇小说）

逍遥文学

一

凤凰城某大学校园葡萄架下。
     几个学生正紧锣密鼓地准备毕业考试。葡萄的叶子错落有致，蜷曲的藤蔓从四面八方伸展着，攀爬着，串串青葡萄有模有样地挂在架上，阳光透过丝丝缝隙探头探脑，似乎在偷窥着什么。
    一对小情侣紧挨着做在石凳上，叽叽咕咕说着悄悄话，卿卿我我柔情蜜意。看来他们的小心思并没用在书本上。
     石桌的东头，一个女孩儿正埋头看书，满头乌黑的秀发被束成马尾整齐地垂在脑后。这是一张多么清秀的脸！白净的皮肤，眼帘低垂，安静而婉约。她似乎有点儿累了，伸了伸腰，抬起头不经意间却发现一双异样的眼睛正痴痴地看着她。子凡的脸顿时刷地一下子红透了，慌忙间把头扭向别处，假装看树上的果。那些绿莹莹的青果啊!他为什么这样盯着我看？不是没半毛钱关系了吗？
    那个盯她看的大男孩叫俊楠。
    他是很多女孩子眼中的白马王子，高大帅气，皮肤白净，棱角分明，酷酷的，有点儿像景冈山，似乎还有点吴奇隆的影子。他是班长，擅长中长跑，是校体育队的主力队员。训练场上，有很多女生为他加油，子凡只是默默地看着，有过些离奇的想法，也只是些想法而已。就当是场梦吧！谁没有做过梦呢？
     日子就这样从指间悄悄划过。转眼到了大二，她观察过，过去的一年间似乎有几个女孩子接近过他，却弄不懂都是些什么关系。子凡习惯冷眼旁观，听到关于他的负面说法总想替他辩解几句，可是终没有开口。“他跟我什么关系要替他说话？”转念一想，说坏话的无外乎两种心理，一是谁优秀打击谁；二是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有些事说也说不清楚。
     某日，教室里只剩下他和她，他悄悄递给她一张电影票。她诚惶诚恐，很害怕被人看到，于是迅速把票塞进了上衣口袋。“明天下午三点，校门口不见不散。”他低低地说，像地下党的联络员。
     身穿白衬衫的俊楠果真早早等在那棵银杏树下，他更显帅气了，俊朗的外表，挺拔的身材，眉宇间满是期待。子凡不敢走上前，远远望了会儿。跟他走吗？要是让别人看到，不知要说什么。自己似乎在梦里，却是真的。她浑身不自在，仿佛从教学楼的各个角落有无数双眼睛正看着她，她的心都快跳到了嗓子眼儿。下意识地回头望了望教学楼，二楼的那扇窗前不会有谁窥视吧？她故意跟他保持很大一段距离，好不容易走出了校门，如大赦般迟迟疑疑随他上了2路汽车。没做贼，心怎么虚了？连子凡也懵了。
    燕京影院。
    大屏幕上正在上演催泪电影《魂断蓝桥》，跟男孩子挨得这么近还是头一次。子凡心不在焉地看着大屏幕，脑子里却乱七八糟。用余光扫了一眼旁边的他，人家似乎很专注地看着。没有过多的语言交流，直到曲终人散。
    随着拥挤的人流两人走出电影院。他提议步行回学校，要知道影院离学校有好几站地远。子凡虽不情愿但也不好说什么。慢慢走着，说了些班里的事，谈了些对将来的设想。就这样边走边聊，半路遇一街头小吃店，俊楠便请子凡吃了顿便饭，喝了点啤酒。子凡有点晕晕的感觉。吃完继续走路，就这么走着，聊着，不知不觉走到校门口，他似乎不愿意这么早就结束这愉快的散步，找个借口又往北走了一段路，找个花坛坐下。“上高中时我就注意你了，你在晚会上唱的那首《送别》我印象很深。”“是吗？你记得真清！”原来，俊楠跟子凡曾是同班同学，只是并没说过几句话，备战高考的紧张气氛，令同学之间疏于交流。没想到，两人都考到这所学校，又恰巧分在一班。这也算是一种机缘巧合吧！“你不吝啬再给我唱一遍吧？”他恳求着，子凡有点害羞，好久没开口唱歌了，而且是唱给男孩子听。她沉吟片刻，低声哼唱起来，他也随着节奏小声附和着。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你很有内秀，板报办得好，字写得也漂亮。”俊楠由衷地赞叹。转而话锋一转“你的不足之处就是对班活动表现不太积极。你要多多支持我的工作，有你配合，我会把班工作做得更好！”“我吗？”“就是你。”俊楠笑了，“不是你还能是谁？歌里不是这么唱吗？是你，是你，梦见的就是你......”这家伙可真够浪漫的，子凡羞涩难当,俊楠顺势拉住了她的手。子凡下意识地躲了一下，还是没逃脱那只温热的手掌......
       暧昧的夜晚，连星星都在疑惑的眨眼睛。这一切来得有点突然，冥冥中似乎有某种安排。心灵的天空一下子变换了色彩，这让她一时半会儿接受不了。子凡辗转反侧睡不着，睁着眼睛好不容易盼到天亮。这是怎么了？长这么大还没尝过失眠的滋味。
       话说俊楠刚一回到宿舍就遭到轮番轰炸，几个室友像审犯人似的审开了：“俊楠，老实交代这么晚到哪里去了？是不是约会去了？”“哈哈～不说，看我们怎么整治你！”俊楠只是呵呵地笑，未置可否。见没达到目的，几大男孩便恶狼般扑了上来，不由分说把俊楠摁在了床上。寝室里就像一窝耗子在捣腾。“睡觉了！不许大声喧哗！”门外突然传来宿管办秦阿姨的训斥声，一时间鸦雀无声，只沉默了几秒  ，紧接着又是一阵嘻嘻哈哈的笑闹声。
       别样的情愫在两个人的心中氤氲开来，静悄悄地开出绚烂的花朵，侧耳聆听，便是那花开的声音。

二
     阶梯教室。

    子凡早早在后排找了个角落坐下。离上课还有几分钟，人到的不算多，稀稀零零。“嗨！”一个身影一闪顺势坐在了子凡身边。她抬头一看，不是别人，正是俊楠。俊楠微笑地看着她，“昨晚睡得好吗？看你一脸疲惫的样子。”话里透着关切还有一丝怜惜。“恩，还好！只是不要离我这么近吧！让别人看见不好。”“怕什么？光明正大。”子凡沉默了一会儿，小声提醒“反正你得注意点儿，你可是公众人物。”俊楠疑惑地看着眼前这个女孩儿，指间转来转去摆弄着一支笔，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时，上课铃响了。
    四月的校园，甬路两旁的榆叶梅满枝缀花开得极为壮观，与周围塔松相得益彰。
    子凡低头漫步在校园里，心事重重。此时的心情跟这满园春色极不相称。自从和俊楠看了那场电影后，原本平静如水的日子突然被巨浪掀翻了。两人虽没表白过什么，也没承诺过什么，但两人心领神会。这个清纯得如白纸一样的女孩，在内心悸动之后还真有点儿不太适应。接下来该如何跟他相处呢？像其他恋人那样手牵着手一起去餐厅吃饭，一起学习，一起散步？她内心多么希望能得到他的关爱与呵护，又怕招来非议。他的每一个亲密的举动都可能成为她的负累。俊楠是优秀的，优秀得让许多女孩子心动。如果整天跟他磨叽在一起，指不定多少人羡慕、嫉妒、恨呢！那不成了众矢之的了？想想都害怕。再说自己也就是只丑小鸭，八成配不上人家。子凡想到这儿，嘴唇一咬，决定找俊楠谈谈。

    运动场上，俊楠身姿矫健，成功地完成了一次漂亮的投篮。“好！”围观的人群热烈的鼓掌加油。等他满头大汗跑到场外，子凡悄悄把他拉到一个角落里“我有点儿事想跟你谈谈。”“什么事这么急？”俊楠一头雾水，急切地问道。“你先回宿舍洗把脸，我在西南角凉亭那等你。”说完话子凡便匆匆离开了。
北方的春天来得迟，不过这个季节的校园已有得看了。草坪青青，绿树红花，微凉的风轻拂着青春的脸颊，爽爽的，柔柔的。
凉亭下，子凡来回踱着步子，思忖着见面该怎么说。远远地见俊楠朝这边跑过来，她不由自主的紧张起来。两人碰面，俊楠想去攥她的手，她倏地一下把手藏在了身后，窘迫不安。“怎么了？有什么事这么急着见我？是不是发生什么事情了？”俊楠双手扶着她肩膀急切地问道。“没，没有，我只是想说，想说......”其实子凡内心非常矛盾。顿了顿，“你很优秀，你对我好，我心里高兴......学习阶段，主要的任务是学习。再说以后毕业还不知去处，什么都是未知数。我不想为这事过多的分散精力。”
    俊楠一下子呆了，他没想到原来她要跟他说这些。他满脸胀得通红，表情复杂，周围的空气也似乎凝固了，让人透不过气来。“我，我没那意思。”“啊，没那意思就好，也许是我误会了。我们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还像以前那样。”
    子凡回到宿舍一下子躺倒在床上。一面为自己口不对心的说辞后悔，一面又为放下了沉重的思想包袱而倍感轻松。人怎么这么怪呢？
     俊楠实在想不通，自己哪里不好，哪里做错了？哪里不优秀？做错了可以改，不优秀可以完善，你得给我机会！你说了一大堆冠冕堂皇的不是理由的理由，是不是怕啦？还是对我没信心？俊楠情绪跌落到了极点，自己当时说得都是些什么？什么没那意思？可怜的自尊心呐，你掩盖了最真的想法！
    接下来的日子似乎恢复了原态，波澜不惊，风平浪静。没有爱恋的天空虽然少了些色彩，倒也随意安然，自由洒脱。

三
     葡萄架下，是听故事的好地方。
     子凡看着串串可人的葡萄，伸手摸了摸，硬邦邦的，离成熟还差的远。突然心生一念，淘气地用碳素笔在葡萄珠上画了一个女孩，然后在紧挨着的另一个上画了一个男孩。两个小人儿脸贴着脸长在一根藤上，在一片叶子的掩映下说着悄悄话，续写着属于他们的故事。
     再后来，听说葡萄终于熟了，颗颗饱满，粒粒晶莹。

此文刊登在2013年《潮音》第4期（总第31期）上

逍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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化蛹成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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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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