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有多远（小小说）

逍遥文学

    
  
   “ 拍，拍，拍燕窝，燕子来了吃饽饽......”几个小女孩一边唱着童谣一边在沙堆旁拍沙窝窝。此情此景，让我想起了童年，想起了灵秀可爱的燕子，以及那个叫燕儿的女人。 
    那年春天，护士李燕跟一个出租车司机结婚了。全院的大人孩子都去参加那场盛大的婚礼。“看新郎官啰！抢糖块儿吃啰！”我混在一群孩子中间跑来跑去，新郎官五官周正，浓眉大眼。我窃窃地想，将来俺也找个这么帅的哥！
    相较新郎，李燕长相一般，皮肤白皙有点雀斑，深眼窝。语速快，走路快，有点内八字，一摇一摆。人人都夸李燕有福气，嫁了个好男人。        
    翌年春天，李燕添了个大胖小子，满脸幸福洋溢，荡漾成一朵花。  
    生命的最初是可爱的，纤尘不染。我喜欢小动物，小猫、小狗当然也包括小孩儿。燕姐家的大宝长得像个洋娃娃，白净净、粉嘟嘟的小脸，浓密的长睫毛下长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我常去看那小孩儿，一会儿摸摸他的小脸蛋儿，一会儿攥攥他的小胖手儿。他特爱笑，一笑还会闪现两个小酒窝。造物主怎么把优点都给了他？    
    可好景不长，没两年便传出什么大桥下，出租车里......的哥出轨的丑事。于是，她们那间宿舍里便时常传出打骂声、哭闹声、摔盆打碗声...... 从那以后，李燕变了，变得沉默寡言。偶尔，脸上会青一块，紫一块的。若有人问及，便说是不小心摔的。
    大人们私下议论，“这个燕儿啊，八级命......啥也不怪，就怪她太要强......”转眼孩子三岁了，越发机灵可爱。李燕的娘家就在单位附近，她把孩子托给母亲照看。
    天有不测风云。
    一日，老人在屋里忙伙计，一会儿就不见了孩子的影子。急得老太太哪都找遍了就是找不到人，几番寻找却在酱缸里发现了孩子的尸体。我的天！造孽呀！老太太伤心至极，一屁股坐到了地上。拍着大腿哭着喊着:“我苦命的孩子啊！我对不住你呀！”有人跑到医院去找李燕，谎说家里有点急事，李燕心里直打鼓，忙跟着来人回了家。一踏进家门，见满屋子都是人，里三层外三层，屋里传来老娘悲怆的哭声，她的心倏地一下揪紧了。嫂子过来扶她，小心吐露真相，她先是一愣，紧接着一阵眩晕便昏死过去。醒来，她两眼直钩钩地絮叨个没完，“我们孩子那么聪明，怎么会去那儿玩儿？宝，回家吧！跟妈回家吧！”    
    办丧事那天，天阴沉沉的，乌云密布，几只雨燕划过，啾啾哀鸣。于是我见到了我见过的最小的棺材以及最揪心的场面。
    那几日，我的眼前老浮现出那个可爱的孩子的模样，心想那可能是上帝派来的孩子，现在又招回去了。要不然怎么会长得那么无可挑剔！
    丈母娘没看好孩子，绝了人家的后。当姑爷的更是暴跳如雷，把所有的怨恨、不满撒在妻子身上，这不亚于在她伤口上撒了把盐。他愤怒到口不择言的时候还会对老丈人、丈母娘骂骂咧咧。为了这个家，李燕忍气吞声，又生下了女儿。就这样勉强过了两年，依然是吵闹，冷战......孩子也没能拴住老公的心，终落得个劳燕分飞。  
    再后来，李燕带着闺女嫁了个农民。据说，那人很本分，也很老实。对媳妇百依百顺。在外人看来，这种结合是极不般配的，根本就不是一个层面的两个人，能有什么共同语言？会产生所谓的爱情吗？李燕说对孩子好，给她一个安身的家就行。
    某日在街上巧遇，二十多年没见，她显老了，也很憔悴。问及近况，方知她刚忙完父亲的丧事。说起老人的去世，让人唏嘘不已。那日，老人在院子里坐着板凳择菜，择着择着往后一仰就过去了。我极力劝慰，她戚然一笑，“姐现在最怕出事，经不起事了，你说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说没就没了呢？”谈到闺女，她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那人对孩子很好，视如己出。但愿她经历的所有苦痛都随着这一笑淡些，再淡些......

    
                                                             此文刊登在《潮音》2013年第6期（总第33期）上

文章评论

竹子

丈夫出轨，儿子夭折，这雁姐的命运真是让人感叹唏嘘！[em]e115[/em]

竹子

雁姐二十年后的淡然一笑，仍然让人有些不放心，但愿能像你想象的那样。

骄阳

可以改编成小说，再把中年雁姐外貌描述描述。

树阴凉儿

短小精悍，容量大，精彩！妹妹你是写小说的天才啊！[em]e178[/em] [em]e179[/em]

家有儿女

人的命天注定，人无论怎样的境遇都得随遇而安

兰心

首先我同情雁姐，然后是敬重雁姐。一个曾经不幸的女人为了孩子能够忍受一切，能够以孩子的幸福为幸福，无私的母爱乃天底下最伟大的爱，这也只有我们善良的女人能做得出来，前些天网上爆料的某地年轻妈妈因为吵闹就可以置亲生骨肉于死地，那是多么自私残暴?

秋叶

文章写得非常好，真情实感，语句通顺，叙述清楚。愿天下的姐妹幸福快乐！[em]e181[/em]

佳嘉萱子

据说上天是公平的，一个前半生经历过多坎坷挫折的女子后半生虽然不至于大富大贵，却也会平淡安详走完一生的。祝福雁姐……

化蛹成蝶

先占座位，放学回来再细细看 [em]e160[/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