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艾（小小说）

逍遥文学



    听说妈要去相亲，艾艾非要跟着去，被大人呵斥住。艾艾不死心，悄悄尾随着......跟到那户人家一看，破房子，破家什，连窗户纸都在风中瑟瑟发抖。艾艾好奇地挑开门帘，炕头坐着个男人，瘦小枯干，黝黑锃亮，眼睛不配套 ，一大一小，马蜂蜇过似的厚嘴唇紧闭着......艾艾撒丫子一口气跑回外婆家:"外公外婆，千万别让我妈嫁给那人，他长得太磕碜了！我不喜欢他！”小孩子是左右不了什么的，艾艾妈最终还是答应了这门亲事。理由很简单，人老实，长得也让人放心，再说他还有份乡供销社的工作。
    艾艾死活不想进那个穷家，妈妈只好把艾艾留在了外婆家。在外婆家的日子真幸福！外公以前是个买卖人，见过世面，有修养，家里布匹、浮物多，衣食无忧。一晃就是六年，幸福的日子也因外公外婆的相继离世戛然而止。
    艾艾不得不投奔母亲，跟那个自己不喜欢的男人生活在一起。经艾艾妈一手操持了几年的家虽比原来好了许多，可比起村里一般人家还是差。赵志坚是赵家老大，因为穷打了光棍。赵志强是老二，艾艾后爸，他前妻得肺痨死了，撇下两个幼小的儿子。家里唯一的家俱是个板柜。后爸待艾艾挺好，可就是从艾艾嘴里始终蹦不出“爸爸”二字。那个叫爸的人在她心里早死了。
   “爸爸”这个称谓废止在他抛妻弃女的那一天。艾艾爸是个老师，教书育人，很风光。一次趁艾艾妈出门照顾生病的亲戚的当口，用艾艾外公做生意时置办的俄罗斯毛毯做炫耀，把个虚荣学生糊弄到手了。等艾艾妈回家，那个负心汉提出了离婚。老丈人那个气呀！想当年老人把怀表卖了给姑爷买手表，他的良心让狗给吃了！
    二哥长艾艾两岁，从小就有尿炕的毛病，长到十几岁也这样。大伯很疼爱这个小侄儿，每日在一屋睡。炕东头尿湿了，就把侄子挪到炕西头，弄得屋里臊哄哄。
    转眼，孩子们长大了。艾艾妈给大儿子操办了婚事，热热闹闹，体体面面。艾艾长成了十六七的大姑娘，虽算不上好看，却也肤白齿净，干活麻利，说话痛快。初中毕业就务了农，帮衬家里。二哥也到了当兵入伍的年龄。欢送新兵的人群里艾艾亲眼看到村里的二凤偷偷塞给二哥一封信，大辫子一甩，脸一红跑得没了影儿。个头不高，少言寡语的二哥居然能有人看上！这可是件好事。
    大哥成家另过，二哥当兵走了，家突然变得安静、寂寥起来。艾艾家里家外忙活，没事就做做针线活，本本分分一农家女孩儿。二哥给家里写信报平安，大人总是让艾艾回，无非就是家里都好，勿念之类。艾艾的字写得很棒，上学时老师经常夸。二哥也时不时在信中表扬几句，嘱咐她照顾好爹妈，注意身体云云。后来，二哥突然写给艾艾一封信，信封上特别注明赵晓艾（亲启）的字样。艾艾打开信，吓了一跳，信的内容出乎意料。大概意思是说，艾艾在二哥心中是个善良、能干、会持家的女孩儿，二哥喜欢，艾艾照顾爹妈他放心。他这辈子就看上艾艾了，希望能在一起生活一辈子。艾艾没等看完，脸刷地红成了小苹果儿。心里不是激动，而是有些懊恼。自己从没对二哥有过这想法，他怎么想到那里去了？二凤不是挺好的？人家也有意。再说了，一家子做亲戚别人是要说闲话的。死二哥呀，你脑子里哪根筋不对了？这叫我如何是好?定定神接着往下看，什么要是不答应就永远不回这个家了......去内蒙或是新疆，走得远远的，你妈就没这个儿子了，你也没这个哥了......
    消息不胫而走，村里人闲着没事总要议论一番。有人说三道四，不堪入耳；也有的赞同，说俩孩子没血缘关系，亲上加亲没什么不好。艾艾还没来得及做个属于自己的梦，就陷入了难以自拔的泥沼中。思来想去，艾艾决定还是成全二哥。
    二哥如愿以偿，从部队回来和艾艾成了亲。翌年，艾艾为二哥生了个白白胖胖的闺女，取名娇娇。两年后，艾艾随军去了部队，成了城市人。村里的大闺女小媳妇又羡慕开了，看人家艾艾，没白嫁二哥，这不是整好了吗？
    作为随军家属的艾艾被安排在军队服务社当了一名售货员。从此，她从一个普通农民变成了公家人。到部队一年后，二女儿美美出生了，四口之家其乐融融。小日子越过越美，孩子们也都相继上了学。艾艾对未来充满了希望，时不时往老家寄些钱孝敬爹妈。
    因工作变动，艾艾从上白班变成了三班倒。一日临时回了趟家，却发现二哥和一个陌生的女人躺在一起，艾艾的脑袋顿时嗡的一下涨大了......争吵，无休止的争吵，家，风雨飘摇。似乎也是从那时起，艾艾病了，精神病，间歇性的，时好时坏。好时正常人一个，犯病时她总是自言自语，似乎是在与人对话，说的最多的一句就是：“苦秧子结不出甜瓜。”
    镜子碎了，难修补，破镜重圆只是个美好的愿望。二哥做了亏心事，小心翼翼地伺候着。艾艾犯病时最令人头疼，可有什么办法？送医院，强制用药，疾病像恶魔一样与艾艾纠缠着，厮打着。这场恶仗整整打了三十年，很辛苦，很绝望，当了外婆的艾艾，始终没走出那个圈儿......


                                         此文刊登在潮音2015年第1-2期（总第40期）上



                                                                                                         (完）







文章评论

逍遥

@{uin:2522370893,nick:竹缘清韵} 讲个故事。。

抱朴

逍遥出山了[em]e113[/em]

蓝色的雨

有故事！只是铺垫的太多，是否有精彩的意外？[em]e113[/em]

逍遥

@{uin:470550010,nick:雪儿,who:1,auto:1}瞎写着玩儿，没构思，没布局。

香雪紫

不但手巧文笔也精彩。[em]e179[/em]

有凤来仪

是小小说的节奏，短平快出人意料的结果。逍遥出手利索，原认为逍遥会玩物去了，却在酝酿大手笔。期待着完整。[em]e163[/em]

兰心

写着玩儿都可以写成这样，那要不是写着玩儿还了得？[em]e112[/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