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兰凤兮

文/吟胜雪  QQ：905864526

[起]

       阿桑初来小镇上学时不过十二三岁的年纪，瘦瘦弱弱的完全不像念初中的样子倒像是个十来岁的女娃儿。
       这日放中午学后，她将午饭打好了就拎着饭盒过去教学楼二楼寻正在念初二的妹妹阿瑶，路上恰好遇上妹妹的班主任杨老师，于是她就停了下来问候。
       杨老师告诉她说，她外婆来了，正在她舅舅的教师宿舍里。阿桑一听连招呼都忘了打，就双手紧捧住饭盒脚步慌张的往南面的教师宿舍楼跑去，却在经过学校的大门口时，看到铁门外一个熟悉的佝偻背影。她停下脚步，愣愣的望着那身影在视线里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拐角，她咬住双唇，连同那些哽咽在喉的声息。
       纤细的手不禁紧抱住犹带着余温的铁饭盒，然后慢慢地扭过身子准备往回走，忽然身后响起一声脆生生的姐，她无声的吞咽苦涩，回头，我到处找你，原来你在这里！斑驳的墙角边，一个浸润在夕阳余晖里的娇小身影，徐徐而来，她纤长的身影在金色的光线里拉扯得绵长绵长。
       三姐，我听说外婆来了，是真的吗？
       没有的事，如果外婆真的来了，又怎么会不见咱们呢！我们去吃饭吧！
       嗯！说的也是！吃饭，吃饭，我都快饿死了！阿桑望着妹妹故作夸张的语言动作，微微一笑，一颗早懂人情世故的心灵仿若被夕阳笼罩下的校园，暖意融融，她嗅到了空气里微漾过的一缕缕玉兰花的醉人馨甜。
       她走过去牵起妹妹的手，走吧！她对自己说，这样是挺好的了，起码她还可以念书，不用像哥哥姐姐们那样早早地就跟着别人出去打工赚钱了，她该知足了，不是吗？

[承]
       第二天中午，她去食堂打饭的时候，同桌忽然问起她，晚上回不回家吃饭，她在心里感到奇怪，还没到周末呢怎么就回家吃饭？她是习惯一个星期回家一次，可回去家里都是冷冷清清地只剩她和妹妹两个人。家里没人生火，哪里来的饭菜等她回去？于是，她也冷冷清清地说了她两个字，不回。
       放晚学的时候，舅舅喊住了她，让她在宿舍楼下等一会。半晌后，舅舅下来了，手里拎着一个黑色胶袋，说是粽子，给她们姐妹俩留着冬至一人一个吃的。
       她什么也没问，也不说话，只是怯生生地站在那里。终是舅舅看不过去，挽起她的手把东西往怀她里一塞，然后掉头走了，跨过几步又回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终于还是决然而去。
       原来今天是冬至呢，她还真不知道呢，都说冬至大过年，可她从来不觉得。这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事呢？应该是从爸妈出去打工的日子开始算起吧，从那时起她就不曾好好地过冬至了，记得以往家里每年都有冬至吃粽子的习惯，可如今这样的境况，其实过不过冬至，对她来说似乎也没有什么，真的没有什么。
      其实舅舅没必要这样，他的难处，她很明白，可以理解，兄弟姐妹那么多，顾得了这个帮不了那个，她真的不会怪谁。
      去到阿瑶教室的时候，阿瑶不在。有人告诉她说，阿瑶出去了，原本是请假的，可是老师没批假条，不知她后来又怎么出去了。
      听得阿桑心里一慌，立马扔下饭盒，跑到校门口。可是哪里还有阿瑶的人影，眼看天色起来越晚阿桑的心里就越发堵得慌，她想到妹妹才刚到镇上来念书，这人生地不熟的，万一出了什么意外…… 她在心里假设了各种各样的可能性，最后实在忍不住了就跑去教师宿舍楼跟老师请假。
       班主任不批，说太晚了，外出不安全。最后，是她慌得憋不住了，又跑去向舅舅求救。

[转]
       舅舅一家子正在吃饭，看到她慌慌张张地过来，舅妈边往嘴里塞东西，边说，阿桑，我还说呢，怎么都不见你们姐妹俩的，现在过来了，来，赶紧来吃饭，晚了，可就没份了。
       阿桑觉得那样的一张嘴脸，是她前所未见的难看。可她什么也来不及说，转向一侧哀求，舅，带我出学校。后来，找到阿瑶的时候，已经是晚自修铃响过后。可她什么都顾不得，她一看到阿瑶就急得一把抱住她，然后什么也不说，只是一个劲地流着眼泪。
       姐，你看，这是什么！阿瑶似乎意识到事态的严重，她怯怯地举起手中的物什来讨好。阿桑循迹看过去，两个绿叶包裹成三角形状的粽子正在她手里轻轻地晃动着。
      阿桑二话不说地夺过粽子，狠狠地掷到地上，然后转身头也不回往教室的方向走去。一连几天，她没有跟阿瑶说话，事情一直延续到周末回了家。
       平时姐妹俩的睡前闲聊时间，也变成了她一声不吭地闷到被窝里，阿瑶怯怯地喊了一声，姐。阿桑也没有理会她，扯过被子一把蒙住了头，阿瑶也跟着扯过被子把自己的身子缩进去，只听漆黑的夜里响起一个闷闷的声音，我知道错了，你不要不跟我说话好不好，姐？
       被子里传出一个闷闷的声音，你根本就不懂路还跟着别人到处跑，万一他们把你弄丢了怎么办？不会的，姐，就算我迷路了，我知道你也一定会找到我的，再说你又怎么会把我弄丢呢！

[合]
       阿桑无声地叹了一声，睡过来一点！说着她就往里侧挪了挪位置，阿瑶心里喜滋滋的靠过来声音里透着一丝喜悦。姐妹两人一时无语，静静安睡，过了一会阿桑却听到有说话声。

       我知道，就算我迷路了，你也一定会找到我带我回家的。这一句阿瑶说得极低极低，好像在梦呓语，如果不细听还听不真切，但是阿桑却听得清清楚楚。不一会儿，身侧就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阿桑却是毫无睡意的，她睁着一双眼睛看着眼前漆黑的世界。她有一个奇怪的想法，觉得这一切就像是一个巨大的漩涡，她只是一只不幸飘浮其中的蜉蚁，苍茫天地她找不到解救的出口，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吞没，直至沦陷。
       不过，阿瑶，你放心，就算你迷路了，我也一定会找到你，带你回家的！可是，如果有一天我迷路了，有谁带我回家呢？阿桑忽然觉得心尖有点生疼，有些发闷，最后她就带着这个想法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这晚，她做了个梦，梦里阿爸阿妈带着大姐二姐还有哥哥他们回来了，她听到阿爸说，这次回来他再也不会出去外面打工了……

注：好久没有写这类风格的文，写的时间最快，文也是最短的，未完成之前就已感动了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