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海踏浪

      今天一大早起来，老伴就抱怨我说：“你在这个家里是甩手掌柜，光等着别人做好饭叫你过来吃。你看上海船长陈先生，跟你一样是老知青，老党员，国家退休干部，可人家既懂得文物收藏，又有高超的烹饪技巧。家里摆设的像个博览园一样，高档又有品位；他做的菜肴精美绝伦，一年到头他家的饭菜没有重样的”。她说的是实话，船长热爱生活，厨艺缠身，绝非常人，他是我的偶像。我退休也有好几年了，却很少去菜市场采购，这不是我懒，而是几次买回家的东西人家不满意，不是说“葱白太短”，就是“葱叶太长”了，或者说“买的肉太肥“，或”太瘦了”，抑或“买莲花白要选包得紧密一些，你买的有些松了”等等吹毛求疵之语……我几次辛辛苦苦买回的菜，她几乎没有满意过的。
      听到她的抱怨，我说：“今天咱们一起出门，买菜”，说完， 我拎着菜篮，和老伴一大早就来到西藏民族学院菜市场。菜场里热闹非凡，红火兴旺，买菜的男男女女带着精明和挑剔的眼光，凝视着刚刚上市的新鲜蔬菜，品评着、欣赏着、挑选着。菜摊上堆放的蔬菜像象山丘一样起伏着。我们沿着一排排摊位走过去，粗菜、细菜、家常菜、时令菜，应有尽有，目不暇接。人们往来穿梭，细心选购，待到把菜篮装满，那心也被兴奋、喜悦装得满满的了，一日三餐的美味似乎已在味蕾上翻起了浪花。是呀，正因为菜市场的独特魅力，家家户户一日三餐的安排才不会单调和贫乏，那日子也会过得更加丰富多彩、滋润起来。
     老伴在菜摊上边挑拣，边与菜贩磨着嘴皮，边给我作现场示范，传授经验。她说：“买菜一定积累经验，会辨别什么样的人是菜贩，什么样的人是菜农。菜贩刁钻，菜农诚实，他们急着卖完菜，回去下地劳动”、“菜要买新鲜的，不要喷过水的”，以及“讨价还价是理所当然的，还得留心看秤。菜贩往往在秤上玩弄手脚，稍不留神就会上当受骗。即使不认得秤，你也要装着很内行的样子上去看一看。生活中精打细算是必需的，人狂没好事，狗狂挨砖头，谁要是糟蹋钱，将来一定受穷，别人也会认为你是一个憨汉。”诚哉斯言，我深深被她的 “谆谆教导”所折服。从宏观上看，买菜竟涉及到社会心理学、政治经济学，以及人文科学；从微观上说，牵扯到语言文学、中等数学、普通心理学……买菜是一门综合学科的系统学问，它博大精深，比我写几篇拙文的知识含量要强多了。尽管现在国内经济出现紧缩苗头，一元以下的叶菜仍不多见，但人们仍旧还是讨价还价，丝毫不敢大方， “房奴”、“孩奴”已让人苦不堪言，谁愿意再给自己戴上一顶“菜奴”的桂冠呢。
     我留意着忙碌的人群。在菜市场，高兴与沮丧相伴的不是买菜的，而是卖菜的。菜贩在有生意时，总是遮掩不住快乐和热情。他们手里拿着秤，你想要多少，他给你装进袋子里的一定会超过你需要的数量。没人光顾生意时，他们声嘶力竭，喊得震天响，菜卖不出去，他们心里也急啊。我给老伴说:"这就是市场经济，要根据本地人们的生活消费水平批发进菜，你看他进的都是高，精，尖的菜，这就叫'阳春白雪，和者盖寡'，她点头表示赞同。我又说"为啥毛泽东领导革命能成功，就是他根据中国实际制定了相应的策略，创造出相应的理论，采取了相应的行动……"我觉得中国革命离买菜远了一点，赶紧停下话来。今天，来买菜的大多是中老年人，他们要做些美味佳肴，款待难得回家的儿女们。父母对儿女的爱是无私的，宛如山般巍峨。是的，人生无常，聚也恒远，散也骤然。一转念的拖沓，或许会变成一生的痛苦。
     回家路上，我看着篮子里的新鲜蔬菜，心满意足地走在初春的阳光里，一种温馨幸福的感觉油然而生。我于是想到，要亲近和理解一座城市，就要先接触和认识城市里的菜市场，只有在菜市场，才可以看到高楼大厦、车水马龙这些繁华背后的真实景象，才可以体味到灯红酒绿、衣香鬓影背后平民百姓的生活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