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

随笔

 

     那一年,学校里,两派纷争,弄得整个学校乌烟瘴气。教室里,许多墙壁被凿出窟窿,仿佛是准备一场生死战斗。无论是“中南海”还是“八三一”,既然要进行这样针锋相对的斗争来捍卫毛主席,这不是我要的。我选择了哪一派都不参加!于是,我成了“逍遥派”。

     那一年,是1967年。丁未年。羊年。

     逍遥在家,有了陪伴妈妈的机会。妈妈再也不用因为我在学校而天天担心会不会参加武斗。不必因为听到一些有关市内某某学校发生武斗的传闻而寝食难安了。
     逍遥在家,常常夜里醒来还看见妈妈在灯下缝缝补补。催促妈妈早睡吧。其实,我哪里知道,妈妈在担心爸爸。
爸爸岁数不大,却是名副其实的老工人。工人阶级可是要誓死捍卫毛主席的。爸爸还在组织里。当时还经常护厂,有时就住在厂子里。

     在家的日子里,我有时会陪着妈妈去买菜。谁看见我们娘俩都会说我们好像一对姐妹。妈妈总会自豪地说,是我大女儿。

     大约是那一年的五一前后吧,青黄不接的季节,咱这地方很少有水果卖。有一天,走过二商店,在道边有一个男人推着手推车叫卖“南方的大李子!”妈妈问了价,一定是很贵,没有买的意思。问我想吃不,我说太贵了,不吃。可是,看着紫红色的大李子,我似乎看到妈妈的嘴角在动。她看了又看。还是下决心离开。走了一段路,妈妈似乎改变了主意,停下来问我,你说好吃不?我说:不知道啊,又没有买过哦。妈妈说,看着好吃,买点吧。

     买了几个。妈妈用手擦了擦,一个李子就进嘴了。我第一次看到妈妈很解馋很解馋的样子,第一次经历妈妈连让都没让就自顾自的吃东西。过后,我知道,妈妈怀孕了。

     因为,很快妈妈就开始了很严重的妊娠反应。吃什么吐什么,有时连苦胆都吐出来。只要不吐,就还会再吃东西。结果,吃完照样全吐出来。折腾得妈妈没有吃好一顿饭。

     妈妈怀孕六七个月时,还是吃了吐,吐了吃。只是,似乎习惯了,不是很难忍受的样子。脚和腿也一按一个坑,肿得很厉害。爸爸连续几天没回家。一打听,他们组织全去了电院。妈妈知道消息后,第二天一早,安排我在家照顾妹妹,说一定要去把爸爸找回来。

     天很热,不知道妈妈是自己徒步走到电院的,因为不通公汽了,江北到电院至少有二十多里路。不知道妈妈是怎么找寻那陌生的路,一路怎么打听着过去的,会不会绕了好多远。不知道妈妈是怎么央求组织的头头,怎么好说歹说把爸爸放回来。不知道妈妈中午有没有吃东西,有没有喝水。一句话,不知道那一天,妈妈经历了怎样的煎熬。太阳落山的时候,爸爸妈妈回到了家,只轻描淡写的说,走去走回的。第二天,据说那里就发生了很激烈的武斗,还有人员伤亡。我们都很庆幸妈妈把爸爸拽回了家。一家人好不容易有了在一起“逍遥”的日子。

     文化大革命结束之后的某一天,爸爸端起很久不用的酒杯,高兴地和妈妈说吃个喜。在文革后期整理造反派档案的时候发现,如果那一次爸爸不逍遥的话,名字已经在造反派的列表中,被定为“反动权威、特务”,会和“走资派”一起拘禁批斗。而那几位“走资派”都没有逃出造反派的手心,死的死残的残。爸爸躲过生死劫,有妈妈的功劳。也有弟弟的功劳。如果不是看在妈妈身怀六甲走了二十多里路,也许爸爸就不会被放回家。

      那一年,羊年年末,我亲爱的唯一的弟弟来到了我们家。那个阴面的小屋,一下子充满了温暖和前所未有的喜悦。爸妈和我们三姐妹都为小弟的降生而欣喜,甚至有一种扬眉吐气的感觉。我们家有男孩子了!直到小弟要降生之前,妈妈还在吐。连接生的贾大夫也感叹妈妈的坚强。

     天堂里的妈妈!感谢妈妈把小弟赐予我们。带给我们几十年来珍贵的姐弟情。感谢妈妈赐给我们那么好的弟弟,英俊帅气。心地善良。德厚孝顺。钻研业务,敬业爱岗。诚恳待人。淳朴诚实。天堂里的妈妈!我们永远享受着妈妈带给我们今生难忘的一切。祝福天堂里的妈妈自由自在!祝福天堂里的妈妈无病无痛!祝福天堂里的妈妈永远微笑着看着我们幸福地生活。

 



文章评论

写得真好,被感动得流泪了。

山晚云遮

跟你弟弟同龄,我也得叫“妈妈”!妈妈天堂里开心快乐![em]e168[/em]

北风那个吹

想起一句话,‘家有贤妻男人不遭横事’深深地道理。 铁肩担起道义,大爱胜过春风!当年母亲不一定讲得出宏篇大道理,但她做出的事是人间亘古的真谛!

有备无患

我是文革爆发那一天出生的!没经历过那场运动,但是我的父母当时哪派都不在!

喜鹊登梅

老人们都说,去了天堂就会无病无灾了,妈妈无处不在,在姐姐的睡梦里,在姐姐的 日子里,春夏秋冬都在呵护着你。老爸近来可好?春来了,天暖了,身子就会好受,姐姐一直都孝顺着,妹衷心祝福,无论晴天阴天雨天你都是安康幸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