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胆

自7月份以来，口岸天天停水，没水的日子可怎么过哟！

往年也停过水，一般不超过一两天，通常情况是哪个地方的水管突然破裂进行抢修。今年可真是邪门了！这两个星期几乎每天都停水，偶尔到了晚上12点以后才有点水，水量也不大，就像患了前列腺炎症的老人尿尿，滴滴啦啦，时有时无，时断时续。

刚开始还好，早餐后洗碗，一打开全是滚烫的热水——这是太阳能水箱的水，碗没法洗，就对着水龙头冲，将就着把碗洗了。下午晚餐后，发现连烫烫的热水也没有了。有的人就用餐巾纸耐心地擦拭着碗；有的人干脆碗都不洗了，就放进了碗柜里。后来，食堂每天从外面拉了些水，放了一个水桶，水桶里放了一个水瓢，让大家节约着用。

水房电开水炉有时候也没有开水了。我不管水开了没开，或剩下一点底底子，我也得拿暖瓶灌一点，没办法！我得吃药用。有时实在没办法，只好每天傍晚走完路后，到小商店买两瓶纯净水。

办公楼的卫生间也没有水。门上贴了通知，不许上厕所（还是有人上，后来把卫生间的门锁了）。办公室窗台上的花早已蔫头耷拉了，没水浇。桌子一个星期也没有擦，落满了灰尘，用干抹布胡乱抹一下，就甭穷讲究了。

让人受不了的是，宿舍卫生间没水，想洗澡根本没门，身上早就粘乎乎了。有时中午或晚上突然来点水，不管是太阳能的热水，还是自来水水管来的凉水，赶紧接一些，拿毛巾胡乱擦擦身上。我只要一听到水管子来水，赶紧把所有的盆盆罐罐全都接上水。要知道，水在这个“非常时期”是多么可贵啊！

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上了马桶没水冲。如果不用盆接好一点水就麻烦了，真是一点辙都没有，宿舍就会臭哄哄的没法进人。

天天盼水，就像久旱无雨的田地。与供排水公司联系，得到的情况大致是：霍尔果斯现在变为“城市”了，城市绿化用水、建筑工地用水、居民生活用水今年大增，所以供水就成了问题……云云。

在口岸工作了十几年，总感觉不到口岸的变化。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我总嫌她发展得不够快，每天都觉得她还是老样子。然而，在不知不觉中，她真的在发生变化。也许今天停水了，明天又会出现电也不够用了……这就是悄无声息地在变化，这就是因为发展太快而基础设施跟不上趟的“瓶颈”现象。怪不得，公园那边，水渠旁边的那个马路又像拉链一样被拉开了，挖掘机在马路上齐齐地挖出一个长沟，说是改造自来水主管道；通往国门的那条宽阔的马路两边全部封闭起来了，各个建筑工地都在争分夺秒地紧张施工；边检站的十几层的高楼已经矗立起来……到了夜晚，口岸华灯璀璨，流光溢彩，一个“城市”正在一点一点向世人展示出来她华丽的身姿。

2

口岸公园都别处都不太一样。每天傍晚9点钟的时候，有一群年青的姑娘在跳广场舞，奇怪的是，总有一大群大老爷们和闲散的中年妇女、孩子在围观。或站着、或坐在路沿石的，看得津津有味。这些大老爷们大部分是来自内地来打工的民工，有光膀子的，有露着大肚皮的，丝毫也没有半点羞涩的表情，目不转睛地盯着姑娘们柔美的身姿看。我每天都要在公园里走上5圈，每当我看到这邦无聊透顶的围观者，我就想起两个字——“特傻”。伊宁市的公园，我也经常去，很少有围观者，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参与跳广场舞。也许口岸的文化生活实在太贫乏了！看姑娘跳舞可能是唯一赏心悦目的“精神享受”。

这也许是一个新兴城市，口岸的公园里，绝少有老年人在这里晨练或傍晚健身。

公园是每晚最热闹的去处。这里树木葱郁，绿草如茵，许多民族爷们喜欢坐在草地上聊天，或躺在草地上休憩。这里的人很多，孩子们在健身器械上荡来荡去，或爬上爬下。三三两两白色的、黄色的、杂色的小京巴狗在草地上追来追去。摩托车有时候也在人行道上飞驰而过，弄得人人侧目。有摆地摊卖服装的，有推着车卖冰激淋的，有摆桌子卖冷饮的……

公园里走路的人很多。今年流行的时尚也许更大胆了，很多年轻的女孩子穿着很短的短裤就在公园里溜步，两条雪白的大腿在你眼前恍啊恍啊，恍得人眼晕。春天时，人们觉得姑娘们全身穿着衣服看起来“瘦瘦弱弱”的，好像弱不禁风似的，一到夏天，姑娘穿得“薄、露、透”，好像换了个人似的，个个性感丰满，红润健壮。似乎比许多爷们都要硬朗健硕。

我的女同事小钟也在公园里走路，还有两三个报检员跟她一起走，她们走得快，10分一圈，1小时5圈。我和她们走的方向正相反，一圈我们得两次碰面，我5圈得走1个半小时。这走路成了每天必做的功课。

小钟是我比较欣赏的少数几位女性之一。她身上绝少有一般女人那种世俗之气（成天把老公和孩子挂在嘴边），她博览群书，游历广泛，几乎游遍了全国的名山大川、名胜古迹，见多识广，学养丰厚，爱读书的女人谈吐之中自然而然有一种灵仙之气。

有一天，我问小钟她的血压是多少？她说高压80，低压60。这太离奇了！我很是惊讶（我的高压是她的3倍）。我有一次进友谊医院急诊室就诊，在我旁边的病床上，有一个维族女人高压95，低压65。难受得在呕吐，医院经过急救后，医生时不时地过来观察，嘴里念念叨叨地说“太低了！还是不行”、“太低了！还是不行”，医生似乎对我这个高压在180的都没有如此担心——因为血压过低同样是可怕的。不过有一次，我分明听一个医生说，血压低的人都是长寿者。我把这个医生话给她重复了一遍。她不以为然地说，“活那么长干啥！你老得走不成路了还得有人搀着,吃不动饭了还得有人给喂着......哪还有什么尊严啊!”她神情极其坦然，她是我所认识的人中对生死问题如此坦然的人。坦率地说，我极为担心自己早死。我冥冥之中总觉得自己是为某种使命来到这个世上的，但我又弄不清楚这个“使命”究竟是什么？不过，每当我有所恐惧的时候，我都会想起她对我说过的话——“活那么长干啥！......”我给了她两颗打磨得光滑如玉的菩提籽，愿她一生平安康顺。

3

到了老年，“坐着打瞌睡，躺着睡不着。”我还没到这种岁数，已经有这种感觉了。睡觉对一个正常人来说，是一种享受，而对一个冠心病患者来说，简直是一种受罪。我早已放弃了睡觉时看书的习惯，因为经常失眠，我不再熬夜，尽量睡早些，11点半就上床，睡不着也闭着眼睛等着睡神的降临。今年以来，胸口一直很闷，经常有什么东西堵着一样。仰着睡，心口像压一块石头，喘不上气；转向左侧睡挤压心脏，难受；向右侧睡，最为舒畅，但人不能老保持一种睡姿。因此，在睡着之前，总要翻来覆去折腾好长时间。我曾听一个朋友说，他有个有心脏病的朋友，根本没法躺下去，每夜都靠在被子上，坐着睡觉。人啊！能跳能跑的时候不觉得是一种幸福，能躺能睡时也不觉得是一种幸福，当丧失了这种能力的时候，才觉得拥有这种能力享受着轻松自如的感觉是多么可贵啊！唉！岁月不饶人啊！君不见，每天到餐厅吃早饭来得早的都是些岁数大一些的人。

最恼人的是蚊子的骚扰，口岸夜里的蚊子特别多。尽管我在窗子上搞了一个简易纱窗，但还是有蚊子不知从哪里钻了进来，一关灯，就在床头跟前“嗡嗡嗡”叫着，脚指头被叮得奇痒无比，越抓越痒，恨不得将自己的脚指头剁掉。一开灯，“嗡嗡嗡”的声音立马就没有了，这蚊子也跟人玩“捉迷藏”呢。爬起来到处找，墙壁上（早已是血迹斑斑）、书柜上、窗帘上、床头上……终于找到了，一拍子打得蚊子血肉横飞，惨死在我的拍子上，墙壁上又挂了一滴污血，这是我身上被蚊子盗走的血。关灯继续睡吧，不一会，又听到蚊子在耳朵旁边“嗡嗡嗡”叫着，又爬起追杀这该死的蚊子……如此反复多次，大半夜过去了……

我曾在书上看到印度人是不杀生的。印度从来不生产“苍蝇拍子”，什么蚊子、苍蝇、臭虫一概不许打死。它要是咬你任其咬，咬得受不了，驱赶就是了。有的寺院里还专门用牛奶喂养老鼠；豹子在街上乱窜也没有人追杀……即使闹革命也是一种“非暴力”的形式，我一直无法理解他们的革命是如何闹成功的。中国历史上历次革命，哪一次不是人头落地，血流成河？难道历史的变革、历史的演进都要用人的生命去换吗（而且大部分是平民百姓的生命）？

……

我就这样在胡思乱想中，才昏昏沉沉迷迷糊糊睡着了，直到手机闹铃把我吵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