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忆似水年华三

个人日记

  二零二年的那个冬天,我和阿美,德萍租住在一个十二平米的单间里,房间在一楼,没有窗口,没有厨房,没有卫生间,出房门是一个天井,抬头可看到楼宇上四方的天空,厕所兼洗澡房在天井的旁边,是一楼的四户房客公用,房间阴沉晦涩,见不到日光。而我们并不关心我们住的条件,对于我们来说,有个住的地方,一个月能交上一百元的房租就很不错了。我每天上班之前我钻出房间,探出个头,仰望天井的上空,猜测当天的天气。阿美,德萍羡慕我这等福气,一觉睡到大清早,起来望天观景。而我又羡慕她们,可以见到启明星。我们三人睡在一张双人床上,有一天清早我想起了启明星,我问阿美,你见到天上最亮的那一颗启明星吗?阿美说,她见过,晴朗的日子,天空都看到它的闪耀的影子,直到白昼之光,掩盖它的光芒,它才悄悄的隐去。

我一直渴望看到启明星。小的时候父亲常选择在下半夜里背起他的猎枪,唤上那条他心爱的老黄狗出去打猎,每天早晨我们满怀期待的起床,父亲已将夜里打回来的山鸡煮了一锅粥,或是将打来的野兔炒好,再或者是铁笼里关着一只受了伤的果子狸,老黄狗围着铁笼“汪汪汪的”叫。父亲还带回了很多故事,有一次他说天上有一颗最亮的启明星,亮晶晶的迎接黎明。在后来的岁月里我常常想起那颗星星,在很多的诗文里看到有关于这个星星的描述,我便不自觉的把启明星与未来联系在一起。

那一年我们还未毕业,属于实习中,我们有一张张青春稚气的脸,有很多对未来未知的期待,有一腔的热情。记得我们某个晚上在学校的宿舍里,聊起毕业后的未来,阿美激动的说:“她要从摆地摊做起,从小老板做到大老板”,她还邀请我与她一起定制目标,说得我们两人激情高昂。记得我们的班主任在某一次课堂上语重心肠的说,社会是残酷的,现实不相信眼泪,你们想去做米粉店的服务员老板都不会要你们,你们吃不了苦,不会做卤水,不会烫粉。似乎一切都在班主任预言里发生了,我和阿美,在暑假里走了两夜三天的桂林,看到哪里有招工的就问,从大到小,小到米粉店的老板,都不愿赏份工作。最后我们认清了现实,我回家学电脑重新武装。她也回了老家。我们在深秋的时候又碰到一起,这时我已是一家公司的文员,她和阿德就没有那么幸运,还在苦苦的寻找她的一日三餐,从秋天找到冬天,她的眼神渐渐的有了些许迷茫。

有一天她和德萍回来告诉我,她们找到了工作。我从不知道她们从事什么工作,我只知道闹铃每天都会清晨五点响,紧接着德萍推阿美先起床,阿美推德萍先起床,最后是两个人“一,二,三”同时起,我睡梦也变得迷糊,我听到她们穿衣洗漱的声音,紧接着听到她们出去关门的声音,冬天的清晨冻得冰冷,手脚都冰得生疼,这种天气起床是需要很大的勇气,我听到阿美大叫一声:“天啊,天还那么黑,德萍,是不是闹铃的时间弄错了?”她的一声大叫几乎把整栋楼人都给震醒。于是我听到了她们匆忙回来的脚步声,紧接着钥匙开门的声音,两人开灯,再一次确认时间,没有错,又再一次出门,我听到阿美骂骂咧咧的声音随着脚步声渐远。她们几乎每天都是带着一肚的报怨与牢骚出门,骂天骂地骂那该死的老板娘,还骂自己的命。

我每天七点多起床,从东边走到西边,北风呼呼的打在脸上,天气太冷的时候,我开始奔跑,直到跑到自己气喘不上来,身体发热为止,整个路程花掉一个小时的时间,而我做的这些仅是为了省一元钱的公交车费。我珍惜着得来不易的工作,但是也免不了别人的质疑,我曾因为客户投诉而义正严辞的扣一位维修工人的50元而遭到报复,我也曾因别人对我工作的吹毛求疵,而挖陷井给别人跳进来之后,狠狠的回击,自经历这些之后,我的工作更加的出色,也赢得了同事的尊重与另眼相看,我在用我的人格做好我人生中的第一份工作。

我们每天忙碌的工作,来不及思考现状,规划未来。我,阿美,德萍,我们很少有机会在一起聊天,我六点多下班,在路上吃米粉或是麻辣烫,回到出租房时,一片漆黑。阿美德萍一般是下午两点多回来休息,四点又出去上班,晚上九点之后才回来,回来的之后我们都十分的疲惫。有的时候我们还会聊学校里的美好时光,而学校的生活对于我们来说好像是很久远的事了,我们聊起未来时,免不了唉声叹气,免不了迷惑重重,未来对于我们来说不再是明亮欢快的,而是凝重阴郁。

阿美和德萍,披星戴月出没的工作,对于我来说是一个迷,她们工作第二个月的时候,我觉察到阿美和阿德的关系变化,有的时候两人在闹别扭,最后到每晚九点德萍一个人回来了,通常阿美回来的时候我已进入梦想,迷糊中知道她回来了钻进被窝,有的时候我甚至不知道她晚上是否回来。阿美每晚的去向,大冷的天一个大活人整夜不回来,着实成了我心里的一块石头,而那段时间里我几乎没见过她,可是下班回来,看到她刚洗的衣服挂在天井里,我又确定她曾回来过,或许出于太多不确定的因素,因此她选择对我保持沉默,而令我感受到人生潜再的压抑。有一天晚上,我和德萍在被窝里聊起了阿美,德萍说:“妮,你劝劝阿美吧,阿美交了一个男朋友……”。阿美长得很美,是校花级的美女,她谈恋爱我并不惊讶,我是惊讶于她谈恋爱前后的飞速的变化。阿德说,:“那个男的是一个街头小混混,整天打牌,喝酒,无所事事,还跟我们老板娘,暧昧不清,人又瘦又矮,除了一个在派出所上班的爹一无是处。阿美说,毕业了让那男的爸介绍个正式工作……”。我听了阿德一番陈述之后,我胸口压抑的透不出气来,我想这不是我们要的人生,某些内心的欲望诱惑着我们走向另一种人生,会催残我们的后半生。某个晚上,德萍故意避开去了另一个同学住处睡了,我终于有机会和阿美聊聊有关于那个男的事,阿美说:“他长得好帅的,人又好,还有个有正式工作的父亲,又是桂林市里的人,他答应我,介绍份正式工作给我,德萍,那是妒忌我……”。我感到一种潜移默化的危险正在悄悄的来临。相对而言,德萍的话可信度比较高,没过多久我听同学们说,他们看到阿美跟一个矮小的男人在一起,这更加让我确信德萍的话,自那以后,我和德萍不再劝阿美,因为我们的看到的是一个没有脑子的被爱情与欲望冲昏头脑的女孩子。来年的春天,验证了这个男人有多无赖,他一次又一次醉熏熏的跑到学校里,在女生宿舍下,大喊“某某,是我老婆!”这一声一声的大喊,在学校掀起大浪,弄得众所周知的事情。

我在毕业离校之前见到这位德萍口中吃喝赌色样样沾的混仔,阿美口中一身光芒的男友。那是春天的一个早晨,那天我们班组织去乐满地玩,算是毕业的最后一次值得纪念的活动。而在我们全班出发,快要走到学校相思桥的时候,我见到了一位一身黑的男人,瘦小猥琐,从弯弯的桥下走下来,在一片嬾黄的绿叶丛中,他的身影像一个黑点,如一只黑色的苍蝇,许是醉酒了,左脚打右脚,有点失重的感觉,我身边的同学告诉我,这就是阿美的男朋友。我心里泛着一阵阵忧伤,有某种沉重的失落,我知道了这个男人将会是搭在阿美身上的蚂蟥。阿美毕业之后,就断了与所有同学的联系,消身匿迹,没了任何音讯。

还有一个月就过春节了,阿美,德萍,决定辞职,打算回家,我和芳芳商量好了,要搬去和她一起住。房东是住在二楼的两位老人,我们原想多住一个星期,这个一星期按天数来算,可是当我们跟房东说出我们的想法时,房东阿姨十分果断的说,不能多住,一定要交一个月的房租,如果按天数算每天三十元。阿美德萍气了三天,经过深思熟虑,密谋着逃走的事。那是我永生都记忆犹新的夜晚,德萍说:“阿妮,你怕的话,你先搬出去,我们第二天大清早再把东西搬出去。”阿美说“我们四点钟就起床了,不会被发现的。”我说:“万一被发现呢?”阿美和德萍斩钉截铁的说“阿妮,你放心好,没有万一。”她们非常有信心的向我保证不会有事。结果那个星期,我做贼心虑的像蚂蚁搬家似的,一点一点的搬着我的东西,最后一天按计划进行,为了打消我的顾虑,非常照顾我,让我过去和芳芳睡了,后面的事让她们两人处理。我以为一切都像她们说的不会有任何的问题,那晚我稳稳妥妥的睡了一个好觉。第二天门口响响起了急促的敲门声,我开门看到德萍站在门口,她慌张的说“妮,不好了,我们被发现了,阿美被扣在房东那了。”我急忙穿衣跟着德萍一路小跑去处理这不光彩事,刚跑到楼下就听到阿美和房东的吵架声,阿美气极败坏的说:“你这老不死的,别以为有钱就了不起……”,房东更是得理不饶人:“没见过素质这么差的,你再骂,我就报警了!”我一听到报警就被吓到了,赶紧叫德萍把阿美拉下楼,后来我一个人哭哭泣泣的,动之以情,晓之以理,想着法子的感动两位老人,最后房东说,给一百元了事,把被扣下的棉被和书拿走。事后我问了阿德阿美:“你们不是说不会有事吗?”阿德阿美说,那天早上,闹铃忘记调了,睡到了六点才醒,回来搬第二次东西,就是那些棉袄与书的时候,被房东发现了,拉住阿美的棉被不给走。我说,棉被不要不行吗,她们说,棉被至少值50元还有大专的书呢。我真被气得哭笑不得。

2002年的冬天,我常在想,这个世界有着太多的诱惑与迷茫,因为年轻我们面临着很多的十字路口,何去何从,我希望未来有一颗启明星,它照亮我漆黑的路程,它的光亮是明朗的,是温暖的,它一路指引我前行,那是一颗闪耀着的希望与梦想的星星。
 

 

文章评论

紫结千缘

妮,在那年后悔没跟你们一起留在桂林,一个人独自跑去广东淘所谓的宝!宝没淘到弄得一身伤回来!

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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优优木

亲爱的菜,你是先苦后甜了,多想知道她们俩过得怎样,你们都会幸福的。

芳菲雨

阿妮,想想刚刚毕业在桂林的那俩年,真的好清苦啊,我见你骑个单车到处去跑真心瓜子的业务,像这样的雨天也要去送货,回来还收到一张毛泽东的假币,真是心疼你啊。[em]e117[/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