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行色、

个人日记

·杨闻宇

我们村西有一条河,流水清澈,平平的河滩廓大宽展,自远处眺望,浅亮亮的河水仿佛是铺晾在沙滩上的一派银箔,轻轻闪烁。

农村兴订婚,“订”者“定”也,仪式既简单又庄重,记得订了婚的第二天,她随我涉水过河以后,有意地、稍稍拉开些距离,不即不离,不紧不慢地行走在匀净细软的沙滩上。夕阳衔山,晚烟萦树,河那边农家矮矮的房屋半掩在烟霭里,上下远近静极了。她不上二十岁,刚刚撞破乡下小女儿的“壳”儿,正要步入农家姑娘的行列。我斗胆拧过头去,想仔细瞧瞧她。她那儿仿佛早就防我呢,倏地摆过脸去,避开了我,故意注视那落日。顺着她的眼光瞄过去,西方天际遥远的地平线上起伏着矮矮的黛青色的山峦,那就地绵延着的黛青色与她那披下的洁亮浓密的乌发是同一个色调。半边脸颊红红的,与衔山半隐的落日遥相映衬,如火的晚霞从侧面铺张开来,勾画出秀婉窈窕的一尊倩影。

她没有回头,却轻轻放过一句话来:“村里那么多赢人、出众的女子,你咋就……”

“村里人说你聪敏、灵性。”我回答。

“谁说的?”

“老人都这样说。老人经的事稠,我信老人的话。”

她顺下睫毛,不吭声了。我反问了一声:“你……你对我的印象呢?”

滩上晚风习习,清畅、爽凉。她翘起指尖掠掠被晚风扰散了的鬓角,不打算回答。这怎么成!你能问我,我就问不得你么?我暗暗用目光逼住她。她见躲不过去,微微咬咬唇儿,有点不怀好意地瞟了我一眼:“你一定要我说,不说不行吗?”

我郑重地点点头。

“你是个鳖熊!”声不高,字咬得很重。

鳖者,水底烂泥里的硬壳软体爬行运动;熊者,天下蠢笨无二的“黑瞎子”。在我们那个地方,这是个恶狠狠的、咬牙切齿的比喻。

“谁说的?这是谁说的?”我止住脚步,脚底猛地腾起一股无名火,屏住呼吸,胸脯一起一伏。

她那细密的牙儿咬住唇儿,眯缝起细长的眸子,平静地、神秘地斜睨住我:“也是村里老人说的!”说这话时,眼波活似乌油油一眨闪电,那一瞬间,致使她的全身在收束将尽的晚霞里显得益发俏丽、撩人。我“咕咚”咽下一口唾沫,像是咽下一个砣秤锤。

“这么说,你……你信那些老不死的嚼舌头了?!”

她垂低头,没有了任何声息。伸出一只脚在软沙上划过来划过去,划过去又划过来,金黄色的细沙净净亮亮的,宛若凝结在地的晚霞,纯洁无比。

“有话早说,回头还来得及。往后后悔就迟啦。”我正告她,催她重新表态。订婚仅仅是个形式,这“订婚”与“结婚”之间,才横亘着爱河里真正的关口。

她抬起美丽的细长的眼睛,瞅了瞅东方那刚刚托起新月而呈现暗紫色的山垭,脚趾依然下意识地划着弧圈,划着划着,长长地舒一口气:“唉!老人还说来:灵性人是鳖熊的奴!''

文章评论

小木头

怎么就想不起来是谁的文章了…

迷,

是《与名师对话》上的一篇文章吧。 当时把它看了好几遍,读起来感觉特别好。

吆西、

结尾看似收笔急促,实则回味无穷。

非常道

是你写的吗?很清纯的小说。那种羞涩纯朴的淡淡的情在现在社会已经消失了。时下充满着是不知羞耻的金钱欲望和人性的赤裸描写。商品社会一切都真实的无情无意。愿你们心灵纯净不要蒙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