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桌的你
个人日记
文景这几天总感觉眼皮跳得慌,他照照镜子,观察了一下是左眼皮。他听奶奶说过:左眼皮跳人,右眼皮跳钱。可能这几天他要遇见一个他意想不到的人抑或有个人在念叨他。文景不迷信这些,他知道自己太乏了,好几夜没睡过一个好觉了。刚和市医院签了一个大单子,这才松了口气。
他来A市已经十几年了,从一个小小的推销员奋斗到一名厂长,在这个竞争激烈的城市里,立住了脚跟,买上了房子,娶上了老婆,也有了孩子。在别人的眼中,他混得不错;他从大家的恭维声中和下属的谦卑的举止中,自己也感觉自己混得不错。他意气风发,指点江山。用老步的话叫“翻身农奴把歌唱,幸福生活到咱家。”老步是文景的“闺蜜”,无话不谈的好兄弟。从小学到中学再到大学,俩人都在一个学校里读书,好的就差穿一条裤子了,有事没事喜欢聚到一块儿喝几盅,像一对同性恋人。
大前年文景工作时,突然昏倒在办公室,差点要了命。体检之后,文景蔫了,检查报告单让他发现自己的身体零件在这些年的应酬中坏得一塌糊涂,今后的他,必须药物常伴了。他躺在医院的病床上,突然觉得人是如此脆弱,所有的金钱在生命面前如此渺小,死亡似乎近在咫尺。他感叹自己这些年竟然虚度了,成天出差全国各地乱飞,可从未欣赏过沿途的风景;他感叹好多朋友情人环绕,而自己竟然连个红颜知己也没有。如果某一天生命戛然而止的话,他的记忆中,除了匆忙,还留下了什么?
文景在感叹的同时,还顺便想起了一个女人,女人叫张若,那是他的初恋,其实也不算是初恋,因为他们连手都没拉过,也没谈过恋爱。那时候他们还是中学生,坐在一块儿。常常在一起学习,一起玩。时间久了,都有点喜欢,有时候研究问题,头不觉便攒在了一块儿,眼睛看着看着就有点迷离,脸一红,低下头了,仅此而已。再后来,张若随父亲到了外地读书,上了大学之后就没了联系。工作之后,文景曾打听过张若的消息,隐约听说她成了一名幼师,在另外一个城市B市工作。他也曾想过去找张若,可那时的他正处在人生最没落的阶段,为了推销那些医疗用品,就差卖身了。他暗自想自己能给她什么呢?让她辞去工作,来找他,他能养活她吗?再者,两人已经分开多年了,她还像当初一样喜欢他吗?他自己不能确定。毕竟文景在大学期间也交过女朋友,只不过相处过一段时间便不怎么来电,随后就分手了。等他混起个人样的时候,她已经嫁作他人妇了。再后来,他遇到了现在的妻子白淑,白淑人如其名,典型的淑女,端庄贤惠,是那种踏实过日子的女人。他们经人介绍相识,交往了一段时间,彼此间觉得老大不小了,对方也没什么不好的,就结婚了。婚后的生活很幸福,张若便淡出了他的脑海。偶尔想起来,也少了情,他自己都觉得好笑,人常言:见面三分情,原来这人啊,不见的时间久了,情也就淡了,人也就忘了。
文景用热毛巾捂了捂左眼,就提着公文包下了楼,他的司机小李已经候在那儿了,厂里事情不太多,文景见办公桌上有张请柬,才想起今天得参加老同学李贵的婚礼,李贵这已经是第四次结婚了,几个哥们聚在一起喝酒时,大家玩笑说:李贵,你可赚大了,光礼金就够再娶一房媳妇了。叫你把大家眼馋的,都想离婚了。玩笑归玩笑,大家的日子都过得好好的,没谁真离婚,有几个吃饱穿暖思淫欲的,也不过是逢场作戏的跟几个女孩子闹闹,大家都不认真,闹过了,回家该和孩子老婆怎么过日子就怎么过日子。文景很少和他们瞎混,大家都笑着打趣他,是不是那方面不行了。文景不和他们解释,他并不是一个能抵制住诱惑的人,只是觉得现在的一切得来的不容易,他不想让女人毁了自己,再者他这个人有精神洁癖,他不喜欢和一个没有感情基础的女人上床。出院之后,文景试着交往过两个女的,吃吃饭,唱唱歌,借着酒劲和一个女的上过床,上完之后,他觉得很没劲,总觉着少了点什么,就没再继续这样的游戏了。
(二)
李贵的婚宴设在豪都大酒店,离文景的工厂有两个小时的路程,等文景赶过去时,已经开席了,李贵把最铁的几个哥们安排在一个比较安静的雅间里。文景走进门,看见门的正前方坐着老布和李豫川,老布、李豫川、文景与李贵是大学时的同学,感情极好,人称四人帮,衣服混着穿,钞票伙着花,就差女朋友共产了。李豫川的左边是两个胖子,文景知道他俩和李贵一个单位的,和文景一起喝过酒,大家都熟悉。老布的右边坐着三个女人,挨老布坐的女人,文景认识,叫乐梅,是李贵的红颜知己。
有那么一段时间,文景常见她和李贵同出同进的,以为要做李贵老婆了,没想到临了却是别的女人上位了。文景曾问过李贵:你他妈咋回事?你娶了别的女人,乐梅怎么办?李贵笑着说:都什么年代了,我和乐梅呀,只适合做情人,真当我老婆,就没感觉了。李贵一边娶他的老婆,一边依旧和乐梅同出同进。文景看人家还是那么恩爱,忍不住问老布,老布说:乐梅不想和老公离婚,她欣赏李贵,可又不愿意做李贵的老婆,反正我也搞不懂李贵那小子给女人们灌了什么迷魂汤,他见一个爱一个,女人们还是苍蝇逐粪般的喜欢他。
乐梅旁边的女子和乐梅是朋友,文景见过,但没怎么说过话。另一个女人正背对着文景,文景没见着她的脸,只看见一头的长发倾泻下来,搁在腰际。
李豫川见文景一进来就嚷道:这么晚才来,罚酒。文景说:不好意思,路上堵车,一会儿自罚。然后便一屁股坐下,微扭了一下脸,才看清背对自己的女人不是别人,正是张若。人竟僵在那儿,一时语塞,说不出话来。倒是张若很大方,笑着说:“怎么,老同学,不认识了?”文景讪笑着说:“怎么会忘了同桌的你。”老步起哄道:文景,老实交代念书那会儿追过张若么?文景说:不告你,秘密。又欠了一下身,问张若:你怎么会来?张若说:我和阿秀(阿秀是李贵的现任老婆)是极好的朋友。李贵又听说我和你、老步是中学同学,特意邀请我的。文景从张若的口中才知张若老公的单位在A市新设了一个办事处,张若老公被派到了这边,张若去年就跟着过来了,B市那边的工作办了停行留职,这边的工作暂时还没着落,在家当全职太太。喝酒的当儿,文景偷偷看过张若的脸,还跟读书那会儿没有太大的变化,多了些成熟,少了些青涩,笑起来,眼角有了细细的皱纹。一头长发、一系长裙很有女人味,话不多,偶尔开个玩笑脸上还绽出些许羞涩,别有一番风韵。有几次,两人的眼睛对上了,便倏的躲开,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看别处。文景觉得张若的眼睛里有一点点说不出的东西,当然,也许是他自作多情。
酒饱饭足,大家觉得还不够尽兴,又到KTV吼了一会儿。老步专门为文景和张若点了首《同桌的你》,两个人唱得很是动情,好像又找到了那年的感觉。分别的时候,大家留了地址和电话,文景才发现他们居住的地方相距并不远,可是一年了,他们竟然连一个照面也没打过。如果不是这次喜宴,他们恐怕还不会再见面。文景还惊奇地发现自己的左眼皮不跳了,真他妈邪门!
文景回到家的时候,老婆正蹲在卫生间里,文景不觉皱了眉头,说:“解手连卫生间的门也不关,也不注意形象。”老婆慢慢吞吞站起来说:“今个儿怎么了,早前不都这样吗?也没见你说什么。”文景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突然这样,脱下外套挂在衣架上,没再说话,回到卧室,躺在床上,恍恍惚惚,做梦一般。今天的、过去的一幕一幕在大脑里回放,想着想着,还有了点年轻的感觉。吃晚饭时,坐在餐桌前,扒拉了半天,就吃了一点儿。白淑见他一副心不在焉的样子,以为工厂里又有什么事了。前段时间,和文景他们工厂合作了好几年的一家医院,突然中断了合作,用上了别家工厂的医疗器械,着实让文景很是头疼。跑跳了半个月,又是送礼,又是托关系,才勉强恢复了部分合作。现在,生产医疗器械的工厂如雨后春笋般次第出现,竞争惨烈,文景的压力很大。这种压力让文景变得很烦躁。近几年,白淑感觉和文景距离很远,很少在一起说说话,即使说会子话,也不过是说说孩子的事。有时看老公黑着脸,白淑好心过去安慰,文景也不领情,总不耐烦地把她的话打断了,夫妻生活越过越少,偶尔过过,也不过是例行公事。
(三)
和张若见面之后,文景就有那么点难受,做什么都没劲,他自己在心里还问自己,这叫思念的味道吗?他从一本书中看到过这样一句话:男人都有初恋情结,总觉着没有得到的就是最好的,有一种强烈的征服欲。他觉得很有道理,因为他和张若也谈不上有多爱。说到底张若不过是他人生的一点点小缺憾,而他,一个生活的强者,一个穿越过生死边界的人,不应该去弥补这些缺憾吗?人生苦短,为什么不及时行乐呢!
那次分手之后,文景开车到张若所在小区的附近转悠过几次,甚至舍近求远去那儿的超市买过几次东西,但都没遇到过张若。小小的失望让文景在脑海中把张若的形象又美化了那么一点儿。平心而论,张若和白淑的长相也相差不了多少,一个温婉优雅,一个贤惠端庄,就目前而言,两人最大的不同,不过是一个没有得到,一个得到而已。于是,两个人在文景心中的天平上分量就不一样了,文景会突然看见白淑牙齿上的一片韭菜叶子、闻到白淑手上的鱼腥味、听到白淑不经意打出的一个响嗝而增加对她的厌恶感,增加对张若的思念。
按捺不住的文景还是借口询问幼儿园的事给张若打了一个电话,两人从幼儿园的事情谈到彼此的孩子,再到生活种种,电话打了很久还意犹未尽。有了这次愉快的通话,此后,两人有事没事便打个电话。有时,两人谈天说地聊上很久;有时,就是简短的几句问候。慢慢地,打电话变成一种习惯,不通通话,两人都觉得生活少了什么。
张若的女儿已经初三了,除了周末,平日里都是住在学校里,张若的老公叫吴航,工作很忙,很少在家陪她。人是好人,待人宽厚,虽不怎么浪漫,但是心里倒也处处装着张若,唯一的不良嗜好就是喝酒,一喝就醉,醉了就发酒疯,家里吐得一地狼藉不说,有时还打张若。清醒之后,又心肝呀宝贝的向张若赔不是。起初,张若被打过之后,曾动过离婚的念头,可是吴航对他的好又让她不忍,后来,有了孩子就忍忍让让过来了。和老公说不上多好,也说不上不好。以前上班的时候忙忙碌碌也不觉着什么,现在在家闲着,心空得很,常常无端地生出些莫名的愁绪来。自打和文景再遇后,心里竟有了一种说不出的感觉,她知道这样不好。每次接到文景的电话,内心忐忑却又无比欣喜。
电话联系的久了,文景说:沁芳茶庄的茶泡的不错,环境也还清雅。张若说:那咱也雅一雅。于是,两个人就雅去了。文景一个人,张若一个人,孤男寡女,心照不宣地避开了人。
沁芳茶庄建在市郊,是市里最大的茶庄。虽地处郊区,但生意却是最好的,不过,可不是一般的平民百姓消费得起的。从外面看其貌不扬,步入室内却别有一番天地,简直是一个小型的苏州园林,假山、小池、瘦竹一应具有,一样的曲径通幽。可见这有钱人就是好,一身的铜臭在这里低饮浅尝倒也一样的雅致。文景定的是“月下芭蕉轩”,身着素色旗袍的服务员领着张若踏着鹅卵石铺成的室内小径,穿过一个掩映在芭蕉丛中的月亮门,便看见文景在里面已经候着了。轩内亦是一样的精致,树根雕成的茶几,茶凳,古朴有韵,让张若大开眼界。
文景问,你平日里喜欢喝什么茶?张若不好意思地笑着说,我喜欢喝白开水,很少喝茶的,偶尔喝也不过是牛饮,品不出什么味道来。文景笑道,那我就随意点了。服务员泡好茶后,退出去,轩内就剩下两个人了,很安静。“你经常来这儿吗?”张若问。“也不算是经常,接待领导来过几次。”张若饶有兴趣地看来看轩的景致,一抬头看见文景正定定地看着自己,眼睛想勇敢的迎上去,视线还未交汇,便四处逃窜,旋即脸也红了。两个人一时很尴尬,尴尬了就喝茶,浅浅地喝,慢慢地品,感觉这茶真有味道。不仅有茶的味道,还有恋爱的味道。喝茶的感觉很好,两人又抽空偷偷地喝了几次。当然吴航和白淑是不知道的。
文景问自己从什么时候开始不安于自己的那个小家,是白淑哪里不好吗?他承认不是。是什么原因让他不安于自己平淡的生活,去追求新鲜刺激。是这个浮躁的社会造就的,还是骨子里,他本就是这样一个人,生病只是他给自己出轨找的一个理由。文景不是一个很冲动的人,他喜欢在每一个午夜醒来的时候反省自己。以前和其他女人上床,他自己都觉得仅仅是逢场作戏,调剂一下生活而已,从未产生过对白淑的愧疚感,可是,如今和张若的深入,让他觉得沉重,难道他真的深陷其中了?当黑夜过去,黎明到来,他又忍不住想听到张若的声音,想看到张若的身影。其实,文景的身边围绕的女人很多,大都青春靓丽,向他投过橄榄枝的也不少,但是,文景很少动心,偶尔有点心思浮动,也仅限于肉欲,无关真情。他和老步说过他对美女有天生的免疫力,他不喜欢女人过于美丽,过于张扬的美他看着炫目,他也不喜欢女人太过伶俐,伶俐这个词语和聪明还是有些区别的,伶俐的女人似乎添了些圆滑世故在里边,为了觅食或展示自己,像麻雀一样在枝头上串下跳。他喜欢安静含蓄的女人,能让他有一种简单而干净的快乐,和这样的女人在一起,能相互喂给对方淡静和舒服。
(四)
市中心的影剧院被一个包工头承包下来重新装修成了电影院,文景对张若说:咱们看场电影去。张若说:好啊。他们约好看电影那天下午正赶上吴航在家休班,原本吴航想和张若一起回A市看看母亲的。张若向吴航扯了个谎,说有个老朋友来了,几个姐妹要出去在绿江大酒店聚聚。吴航遗憾地说:那我只能一个人去了,走之前我先送送你。张若说不用了,自己打车去了。那天下着雪,张若穿了一件水红色的大衣,出得门来,才发现这件衣服在雪地里耀眼的很,心里暗自懊悔。突然觉得她和文景的感情呈现在阳光下是如此刺眼。到了电影院门口,远远见文景站在一个不引人注意的角落,见她过来,做了一个手势,前面走了。张若心里不知怎么疼了一下,想起和吴航挽着手臂看电影的情景。文景要了一个独立的电影放映间,四面的墙壁把一切声响搁在外面,辟出一方安静独立,属于他们的空间来。
文景问:喜欢看什么类型的片子。张若说:喜欢美国大片。张若没敢说喜欢感情类的。文景说:我很少看电影,只记得读书那会儿喜欢看《泰坦尼克号》。张若说:哪咱们再看一次。
灯光暗下去,电影开始了。电影两人都看过,所以注意力就有些散。文景的目光不时地从银幕上挪开,跑到张若的脸上。淡光中,张若的脸一会儿暗一会儿亮,亮的时候能依稀看见张若专注盯着前方的样子。
坐的时候,两人没挨着坐下,中间隔出一段空隙来。文景想挨着张若坐着,又觉得唐突,不好意思,但又不愿意离的这么远。于是,装着要喝水,起身倒了点热水,顺势坐在张若的身边,张若在暗色中看了文景一眼,没做声。挨得近了,文景清晰地闻到张若的发丝传出缕缕幽香,他抬起头,看见银幕上的人物在走动,至于干什么,故事发展到哪里,他竟不知道了。文景感到手心出了汗,他忍不住伸过去,攥住了张若的手。这是文景和张若第一次拉手,他们就这样拉着手看着。银幕上正上演露西在船舱的水中救杰克的情景,文景忍不住用力攥了一下张若的手,张若轻哼了一声。文景再也忍不住,张开双臂箍住了她。他们就这样相拥着看完了电影。从电影院出来,外面已经是暮色浓浓了,雪不知什么时候停了,暗夜的颜色遮挡了他们的脸色,他们再次拥抱了一下,便兵分两路走了。白天的一片片房子现在变成了散乱的灯光,灯光里躲着看不见的内容,造出混沌的安静。
人就是这样奇怪,有了第一次通话,第二次通话便变得水到渠成;有了第一次喝茶,第二次喝茶就多了从容;有了第一次拥抱,第二次见面便会自然相拥,可见第一步的迈出,对于整个人生是多么至关重要啊。
(五)
张若从电影院回来的时候,吴航还没有回家。走到窗边发现雪又开始下了,起初是细碎的雪屑,后来是茫茫雪片,外面的世界像一杯浑浊的液体,粘稠。
张若突然有些担心吴航,A市到B市也就将近两个小时的路程,这么晚了,吴航没打电话也没回来,不会……她不敢把自己的想法说出来,抓起手机给吴航拨过去,电话响着却没人接,继续拨,亦然。紧着又给婆婆打了个电话,婆婆说:走了快3个时辰了,说怕你和朋友聚喝醉了,回去到绿江酒店等接你呢!外面路滑,估计走得慢,再等等,应该一会儿就回去了,吴航回去了,记得给我打个电话。张若心里乱极了,又给吴航打了几个电话,还是没人接。
快9点的时候,张若接到交警队的电话,才知道吴航出事了,现在在市人民医院呢,让她赶快过去。张若拿上银行卡,哭哭啼啼地给吴航的朋友杨树打了个电话,就打车赶到了县医院。临走没忘记打电话给婆婆报了个平安。
隔着厚厚的玻璃,张若看见吴航静静地躺在急诊室里,几个医生正围着他抢救,她感到脑子轰的一声响,人扶着墙都快要站不住了。
她害怕极了,她害怕失去这个男人,此刻,她满脑子都是他的好。她想起那年他们一起去爬山,下山的时候,她扭了脚,他从山上把她背下来,那天,把她从背上放下后,他的腿哆嗦了好久;她想起那年,他经常出差,每次走的时候,他都把她紧紧拥在怀中,都快榨出水来了;她想起那年,她怀了身孕,特想吃当地的一种小毛桃,他特地和老步骑着自行车去乡下给她买……太多太多的美好她没有珍惜。当她突然意识到随时可能失去吴航的时候,她刻骨的痛,她意识到吴航在她的生命中是如此的重要。
她又想起文景,想起这一年来,她和文景的暧昧,她心中涌起无限的懊悔。如果今天她没有同文景去看电影的话,吴航也许也不会出事。
过了一会儿,杨树也赶来了,他从窗口向里张望了一下,对哭红了眼的张若说:别急,等等,会没事的。此时的张若只想痛痛快快的哭一场。
时间又挪了半个小时,里面的医生出来了,对张若说:放心吧!病人已经脱离了危险,身体也没有大碍。只是轻微脑震荡。张若只觉得自己被抽空了,眼一黑,人就没知觉了。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清晨了,天空微蓝,阳光弱弱地洒进来。张若发现自己躺在病床上,旁边的床上躺着吴航,他已经醒了,正看着自己呢!她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幸福,吴航看着她,她看着吴航,像离别了好久的恋人。
一旁的杨树看张若醒来了,笑着说:张若你可吓死我了,让你来看护病人,病人没事,你倒成了病人。张若坐起来不好意思地说:昨天可真把我吓死了,当时,吴航一动不动,我真害怕,心就在嗓子眼吊着。后来,医生跟我说吴航没事的时候,我是太高兴太放松了,大概是惊喜过度吧!吴航说:昨天路太滑了,我在快进市里转弯时翻了车,因为车开得不快,所以没事,只是当时头重重磕了一下。现在头还是有些闷。杨树说:头闷就别说话了,多躺一会儿吧!
上午,听到消息的文景和老步也赶来了,看望张若他们夫妻俩。见了吴航,文景还是有些不自然,不过,大伙也并未注意他的神色。趁大伙说话的当儿,文景偷偷地和张若对视了一眼,却见张若目光冷冷的,心里很是纳闷,以为自己做错了什么。文景他们走了之后,张若没说话,一个人闭着眼睛假寐想了很久。她觉得自己该离开文景了,如果继续这样下去的话,她和文景只能是越走越远,她最终的结果也只能是伤害吴航,失去吴航。失去吴航的后果,她不敢想象。她承认文景很好,她也很喜欢现在被人爱着的感觉,这一年来,慌慌地等待,惶惶地思念,默默地相守是多么美好呀!想到要失去这一切,她心里疼疼的。
从医院出来的文景心里莫名添了些忐忑。想给张若打个电话又不敢,等了段日子也没见张若和他联系,灰心得很。
一日,文景正在办公室坐着伤神,突然收到张若发来的短信:谢谢同桌的你带给我如此美好的一段回忆,我会把这一年的点点滴滴珍藏在心里,永别了。文景知道这次他要失去张若了,他想起那天两个人唱歌的情形。忍不住打开电脑,找到《同桌的你》这首歌,想再听听。耳边响起熟悉的旋律,心里说不出的难过,不知听了多久,只觉得脸上凉凉的,一摸是泪。
文章评论
老韩
文笔不错,情节设计得很好,情感也描写的很细腻!
风骨峭峻
写了真好!投稿吧![em]e179[/em]
秋日山林
哈哈,老师又出新作啦![em]e179[/em]
云中漫步
写的真好,剧情真实,感人,好像看了一部电视剧。想到了生活中的一些人,一些事,一些男女感情。
っ我若盛开,蝴蝶自来∞
[em]e179[/em]
没名
[em]e113[/em]
没名
笨蛋家伙,还是没搞到手。
宁静致远
很棒!
大海
掌控得当,见好就收; 构思巧妙, 收尾自然。不错!
绣美
评论省略好多字。
D调是一种美
真牛B,看完有点小感动了,如果再长点更完美了。[em]e179[/em]
飞雪
真实的生活及内心世界。。。。。好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