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海一粟

车驶过大石桥，以100公里左右的时速，在空旷的辽河平原上由南向北奔驰。似睡非睡中肢体一阵酸麻，不情愿的坐直了身体活动一下，喝了口矿泉水润了润发干的喉咙，算了算时间，车已行驶近四个小时了。

环视车内，乘客不是很多，20人左右，做着不同的活动。有枕着自己肩膀酣睡的，有用手机看新闻的，有玩游戏的，有手机聊天的，也有时不时接打电话的。后排大座上躺着的是司机，可能是太疲劳了，享受在深深的睡梦中，鼾声响亮，气息匀均，与聒噪的电视，轰鸣的马达一起合声出完美的三重奏。坐在身边的乘客，从大连上车后就一言不发，侧斜着身体一直在睡梦中，偶尔哼哼叽叽地发出几句呓语，紧接着吧嗒几下嘴，对前面含糊不清的声音进行补充。

欣赏完车内的千姿百态，目光转到车外，四周是一望无垠的大平原，没有绿色和生机，空荡荡的一片荒寂。枯草失去了生命，蜷缩着躯体在冷风中瑟瑟抖动。树送走了绿叶，枝杈随风摇晃像一群失独老人，孤零零的守望着属于自己的天空，期盼着繁华茂盛季节的来临。水渠结了厚厚的冰，像一条条舞动的白练蜿蜒地伸向远方。稻田完成了一季收获累了，盖着雪被深深睡熟了，开始蕴藉新的生机。左窗外夕阳西斜，极目处正步向地平线。光线透过薄厚不均的云层，变幻出不同的颜色，时而淡黄，时而橙黄，时而秸红，时而暗红。

望着远处秸红下的黛色，突然想起了文人笔下的红海滩，极目搜寻，没有找到海岸线，没有找到那片湿地，也没有找到那片生命力极顽强的碱蓬草。据说碱蓬草不怕盐不怕碱，在海边湿地上旺盛的生长繁育，给鸟类构建出生活繁衍的乐园。到了秋天变成红色，宛如鲜艳的红地毯。这样的文章，在散文选上看过，在网友空间里看过，在电视画面里见过，但没有亲身体验过。心里泛起了游历红海滩的渴望，不自觉地轻声说出“明年我要游红海滩”。话出口不仅忍俊哑笑，别人该不会也认为我在梦呓吧。

目光再次聚焦到夕阳西下处，太阳已近地平线，周边的片片黑云、窗纱般条状白云争先恐后的寒喧送行，光线平行的射进车内，少了炽热多了柔和，把脸映的通红，那颜色像秋天熟透了的高粱，像微醺半醉饮酒汉的脸。轻纱般白云遮住夕阳，呈现一片明亮绯红，厚重的黑云凑上去，一点点的将夕阳揽入怀中，云逢中透出浓浓的暗红，像发生日偏食、日全食、日晕般。回头向东方望去，明月已挂在天空，夜暮的帷幔慢慢拉起，薄云轻雾笼罩，光线明显的暗了下来。远处一串路灯开启，均匀的排列着，月亮像是点灯的火种，悬在路灯上方跟随车辆行进一盏盏的点燃，一条火龙伸向无尽处。夕阳冲破乌云露出半张笑脸，深情地望向大地，洒落红彤彤无限灿烂，再次隐藏到幔云后面，天空一片淡黄，云被烧成了红色。很快光线暗了下来，上升的云幔与东方拉起的帷幕交合在一起，暮色四合，天黑了。行驶的汽车相继打开了小灯，灯光如萤火虫儿般划过，旋即消失在暮色中。

送走夕阳，村庄亮起了灯火，两边房间是亮丽的银白色光，应该是灯管或是节能灯的色调，中间透出的光是黄色，可能是白炽灯吧。虽看不到人声鼎沸，也听不到犬叫鸡鸣，但隐约能感觉到忙碌一天的一家人围坐在一起，或诉说一天的所见所闻，或围桌而坐，几盘小菜，一壶热酒，品尝生活的滋味，充盈着其乐融融的柔情。

过了锦州，驶出辽河平原进到了丘陵山区，月亮洒落一地清辉，夜色里飘动团团薄雾，妆扮出一片朦胧，山朦胧、树朦胧、村庄朦胧。村庄进入了梦乡，灯光忽明忽暗像渴睡人的眼睛。树进入了梦乡，如少女般婷婷玉立，近处朦胧的树冠疾速驶出视线，远处朦胧的树林一片婆娑。山也进入了梦乡，夜幕掩藏起人类在他身上采矿建设撕裂出的道道伤口，显出一轮伟岸葱茏的轮廓，巍巍地挺立在那里。

32个小时，往返大连近1600公里，一半时间在车程，一半时间在事程。神行太保岱宗借助神力，要吃斋吃素，腿绑纸马，口中掐决念咒，也不过日行1000里，夜行800里，且他的功力最多能带一人同行。我们不用吃素，也不用掐决念咒，更不用腿绑纸马，一名司机就能带上50余人同行，速度是岱宗的2倍。叹科技力量的伟大，人类智慧的无穷。

车内依然寂静，人们依然或睡或玩或打理自己的事情。我活动了一下酸疼的脖子，目光投向了东方的天空，寻找那颗明亮的启明星，寻找鱼肚白和跟随其后的黎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