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簌然不忍谈

爱与忧伤


往事潸然不忍谈

/云丹 

   有那样一些往事,当我们追忆它的时候,笔尖刚刚触碰,就会潸然泪下。有这样一个群体,他们曾经隐姓埋名,如今年事耄耋,贫病交加,在山区农村、城市棚户区,艰难地残喘着日月,垂垂老矣,疾病缠身,随时可能跌倒,不再爬起。他们有一个共同的名字---中国抗战老兵。

   他们曾经为了保卫国家山河,用血肉之躯阻挡侵略者的坦克、钢炮和飞机。那时的他们,像我们一样年轻,有富足的家庭,有远大的抱负。在民族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大户人家的少爷抛下派克钢笔,耕作田间的农家小伙放下锄头、耙子,他们共同拿起了武器,在侵略者的炮火中,以命相拼。

   千古悲歌有国殇,却将功臣慢思量;岂是人民负恩义,青史蒙尘七十秋。近年来,在爱心志愿者的倡导下,一些寻访原国民党抗战老兵的民间组织纷纷成立,这些来自社会各界的爱心人士,在寻访并帮助抗战老兵的公益事业上,奉献了时间、精力,物质、经济。20129月,“四川巴蜀抗战史研究院”创立,这是一个由60多位抗战老兵及研究抗战史的专家学者组成的学术研究机构。2013年,在原西康省主席刘文辉先生老家安仁镇樊建川博物馆举办的抗战文化研讨会上, 老兵们纷纷追忆往昔岁月,追溯苦难人生。雅安市的杨宗廉老兵记忆清晰,谈吐不俗,即兴引吭高歌《中国远征军之歌》,并留下了墨宝“赶走倭寇,还我河山”。

   一寸山河一寸血,恢复中华驱倭寇;十万青年十万兵,但辞蜀地赴沙场。1944年春,19岁的青年杨宗廉,就读于四川成都石室中学,在“抗日杀敌、保家卫国”爱国思想的感召下,他和他的同学们毅然投笔从戎,加入到中国远征军的队伍中。他和他的战友们,在雷多中国远征军训练基地驻印度军宪兵营受训后,被分配到中国抗战远征军驻印军指挥部直属宪兵第三营437班,担任警卫。

   老人叙述:“我们所在的连队大多是学生兵,在当时被称为最文雅、最有知识、秉性最好的部队。报名参军时,家里人不同意,我们就偷偷报名,到了昆明以后才写信告知他们。那个时候毅然参军,没有想那么多,就是要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华国土。”老人告诉我们,“远征军在战场上作战十分惨烈,士兵伤亡很惨重。我所在部队特殊,主要担负保卫野战医院安全,调解伤兵之间和美国伤员以及医院之间矛盾。我部承担过缅甸73战地医院检查站、洛格莱检查站、印度雷多鬼门关检查站的执勤警卫,同日军进行了多次“特殊”战斗。73野战医院当时设在缅甸南坎和八莫之间,居住着美国军官、中国军官和部分中国士兵,我们的保卫任务非常繁重。”

   投笔从戎战滇缅,抗日流年日艰辛;野人山上斩血路,死里逃生把家还。1945年抗战胜利后,杨宗廉所在部队从印度雷多被调回上海,接管日军原在上海的一座大型军用仓库。1946秋他从上海复员,回到成都石室中学继续完成学业,于1950年任教于雅安中学,教授数学,因为精湛的教学水平和丰富的空间想象能力,被师生们尊称为“几何王”。

   身陷蹉跎忍羞辱,命运多舛身心苦;颠沛流离讨生活,当年岂是血空流。从1957年起,由于众所周知的原因,“几何王”遭遇了很多不公正的待遇,不得已放弃了教鞭,离开了心爱的三尺讲台。此后命运多舛、历经坎坷,妻子不再与他相濡以沫,女儿告别家乡远渡重洋,唯一跟随他的儿子因病夭折。正值中年的他从此孤身一人,在青衣江淘过连砂石、到建筑工地做过搬运工、摆过出租连环画的小地摊……不管境遇如何艰难,他却数十年如一日,义务为左右邻舍的中小学生补习数学。老人晚年以养老院为家,坚持看书读报、研习书法,依然义务为中小学生辅导数学,受他辅导过的学生有四代之多。

   苍天含泪祭英雄,龙岗山下恸悲声。2015481417分,中国抗战远征军老战士杨宗廉不幸因病逝世,享年九十岁。麦克阿瑟说:“老兵永远不死,只是慢慢凋零。”雅安市幸存的40多位抗战老兵,就这样渐渐地凋零着……仍然活着的,也仅仅是苦苦挣扎在贫困线上,挣扎在疾病的折磨中。譬如,早年在抗日战场上失去了左手,晚年双耳失聪、体质赢弱、卧病轮椅的夏德洲老人,耄耋之年,还奔波在评残路上,因为只有那一纸轻如鸿毛的残疾证书,才有可能给他换来微乎其微的生活补助。

   今天,抗战老兵已经不愿意回望他们忍辱负重的艰难岁月,他们更多的是祈祷世界和平,祈愿人民安康。扪心自问:是我们遗忘了历史,还是历史不慎遗忘了他们?我们在批评日本很坏的时候,是不是也应该批评一下我们自己?对于这些风烛残年的国军抗战老兵来讲,最重要更是最迫切需要的,不仅仅是物质援助,而是情感上对他们曾经为民族所做出的历史功绩的认可,对他们刚直不阿伟大人格的敬重。我们如何保障随时凋零的老人们应有的生活福祉、体面和尊严,不仅是历史、现实、道义和法定责任,更关乎整个国家民族的良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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