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汁原味

又是一年清明时，细雨霏霏，如烟，又似雾，轻轻的蒙着刚吐新绿的大地，天白蒙蒙的。田野间，春燕静静的在高压线上排着，像是在默默地听雨。农田大部分都已经插好了秧苗，少数还没有插的有满满的水，远远看去就像一面面大镜子。

望着这一幕我想起了我们小时候种田的情景。那时我们几兄妹还小，家里干农活的主力就是爸妈和奶奶了，爷爷虽已退休但单位返聘他，他退而不休家里的农活他帮不上什么忙。奶奶年纪大了还是同我们一起去插田。我记得有时遇上天冷，水田里的水很是刺骨，当把第一步踏入水田时就想缩回去，但奶奶都不怕我也跟着。有时遇上下雨，我们就戴上竹笠帽，是用竹蔑和竹叶做的帽子，现在都很少见到了，披上雨衣，所谓的雨衣就是装化肥的袋子的里袋，那是塑料薄膜，把它两边剪开就是一块长方型的，把它披在身上把一头的两个角围着脖子一捆就是雨衣了，下小雨我们依然是继续弯下腰插秧苗的，雨下得很大我们就会停下，站直身子这样就会避免雨把我们全身都淋湿了。家里有水田六亩多，我们几兄妹小效率低，为了快点把农活忙完我们常常早出晚归，还带上粥，饿了渴了就吃，有时月亮出来了我们还在田里头忙着，趁着好天气，趁着有月光多干些。在野外蚊子很多很猖狂，叮得很痒，还在耳边翁翁响，我们就顾不得手上有泥巴了，一个巴掌打去，或是用手扰扰蚊子叮得痒痒的地方，害得我们得了大花脸。想想过去的岁月，奶奶不顾年纪大了还干农活真是辛苦，那渐渐远行的过去，成为了亲切的怀念。

我记得小时侯我常常跟着奶奶，就像是她的尾巴。她去菜地我就帮拿着菜篮子跟着，不管是大热天还是寒冷的冬天，尽管我也帮不上什么忙。在她走亲戚的时候我也跟着，我记得她去得多的就是我几个姑姑的家，和她的娘家。有的路远有几十公里的，那时都是用腿一步一步走去的。我走走累了，她会停下和我一起歇下。去她娘家要经过一水库的大坝，然后沿着水库边的山路走。在上那个水库的大坝前有个岭很陡很长的，在走到大坝上就累了，可是我们没有休息，她总是鼓励我，要坚持下再休息，因为在不远的山路的转弯处有一棵大桐油树，我们常常在那休息。那里地势平坦开阔，面前是水库，四周青山环绕着，确实是理想的休息的地方。要是遇上那桐油树开花，只见到那树上尽开着白色的花朵把叶子都挡住了，一树都白花花的刹是好看。我们坐在桐油树下，一边歇歇脚，一边听她说她起小时候的事情，她父亲在她们几兄妹还小的时候就出国了，她们成长经历了很多苦难。在休息中我爱看风吹来时桐油树上飘下的白花朵朵，有时我拾起地上的石子抛往水里，看看哪次抛得远，哪次石子激荡起的水的波纹好看。一阵清爽的风吹来，花儿的清香也跟着迎面而来沁人心脾，使人心旷神怡。那时可以什么都不想，什么都不用你理会，无忧无虑的，真是少年不知愁滋味。

小时侯祖母是我们的保护神，我们有时做不对，被爸妈骂或者打时，她就会出现，把我们拉到一边去，慢言细语的对我们教育，使我们避免了挨棍子。她对人也很好与人无争。那时侯生产队有收获了，分东西，像分猪肉啊花生油什么的，因为爸妈没空多是她去领，不知是不是有意还是什么，有时我们得到的不是很公平，但她只是说有总比没有好，就是少点或差点的也是有了嘛，不要计较那么多。我最记得的是有一次我家种了黑皮甘蔗，祖母挑去对面的山上卖，那山要种玉兰树，有很多人挖树坑。一到那里人们就围过来挑拣着，忽然有人说了一句，不知这甘蔗有没有虫，一个拿着祖母正好称过的一段甘蔗问是有多重，祖母又放回复称让他看，说有五斤八两重，那个人却说有五斤八两虫。引得那一群人都大笑起来。我当时听到了，真是的欺负我祖母人又穷，耳又聋，牙齿又着虫呀。她也听得清楚，没有发火，说有虫你就不要，重新挑吧。后来在回来的路上，她对我说，做生意要和气才能生财，东西要卖出去才是钱，是要人家要你自己的东西，不要计较那么多，他们也只是说说嘴爽的。

我还记得在我小时候晚上经常是停电的，我做作业常常是点煤油灯来照明的，那时我还算刻苦勤奋，做了作业还要复习今天学的内容，也预习第二天的课。忙完这些后，我还要看小说，象《封神榜》《说岳全传》《杨门女将》《薛仁贵征东》《水浒传》《三国演义》《孙子兵法》《乾隆下江南》等等，最喜欢《三国演义》《孙子兵法》中讲的谋略及人的仁，义，智，信，勇等。而祖母常常陪着我，看我做作业，也催我早点休息。在毕业后，每天她早起为我做好早餐，在中午和晚上她又做好饭菜，在家门口的凳子坐着等待我的回来，我忘不了她那盼我回来的眼神。

我忘不了是在家乡发生百年一遇的洪水那年，祖母走了，离我们远去了，我们永远见不到她了。我忘不了在她临终前我去看她时的情景。那时她虽然已不能说话了，但还清醒，她看到是我眼就一直流眼泪。我知道她舍不得我们，而我们也舍不得她离去啊。但没法，祖母得的是癌症，晚期，扩散了，专家教授都无能为力了啊。我当时忍不住热泪一点一点的从脸上滚下来。出殡的那天，好象上苍也被感动了的，大风大雨。按我们这里的风俗，我是长孙由我捧那香炉。为了不让香被雨淋到，姑丈为我撑伞。因为进山的大路被洪水淹了，我们只好走山路。我当时脑子里尽是祖母在世时的样子和事，一片惘然，山路崎岖不平，雨水泪水使我的眼都朦了，真不知当时是怎么走去又怎么回来的，只觉得好象懵懵碴碴的走。

每当想起祖母的时候，我总是泪流满面，天涯海角有尽头，而您的大恩大德我不会忘记，也不能忘记。愿我感恩之情化为一束永不凋谢的鲜花，给天堂的您送去芳香。今又到了清明，不知道天堂的你生活得可好。几个月前，祖父也追随你而去了，你们相会了吧，在天堂你们幸福美满吧。到现在您已经离开我们十五年了，但在我的记忆里，您的印象还是那样的清晰如昨。您没有走，您就在家乡的山坡上，在田野里，在家乡的小路上，在这里的山山水水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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