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明

        当我把这件事说给一位要好的朋友听时，朋友是一脸的惊讶而我则是平静的再也不能平静了。一来事情过去几天了，而来平静就是我过的日子。当时朋友问我：“你是孩子的亲爹吗？”我感到莫名奇妙得反诘到：“之所以这样做正因为我是孩子的亲爹，真是恨铁不成钢。”
       今年的国庆节与中秋节假期连在了一起，大人快乐孩子更快乐。大人快乐的不知道做什么好，于是挤到高速公路上开着私家车像蚂蚁一样扎堆的往前“挪”。孩子们快乐的忘记了做功课，当然这是一小部分孩子，包括我儿子在内的一小部分自我约束能力差的孩子。贪玩儿是孩子的天性，自我约束能力差是相当一部分孩子的通病。
       穷人没有选择自由的权利，我常在外打工顾不了管孩子。这不，十天的假期儿子玩疯了。明天要开学了今晚才开始着急。于是晚上“开夜车”突击做功课弄到十点多钟，但也不济于事------还有一大堆作业没做完。恐他睡得太晚早上赖床起不来，十点多了敦促他赶紧睡觉。儿子万般无奈的离开书桌，而且眼睛瞅着课本流露出恋恋不舍的眼神-----还想继续“开夜车”写作业，这一切都瞒不过做父亲的我，有道是知子莫若其父也。
       当学生的都知道完不成作业的后果，包括念书念到小学四年级的儿子。假期一旦结束开学第一天老师第一件事情就是检查放假时布置的作业，完不成作业的都会有老师给准备的“孬果子”吃，等着挨批吧，不然的话老师就起不到督导的作用了。在这种背景前提下，儿子显示出了小小男子汉的果断，要了他妈妈的手机把起床铃设置到早晨四点钟------想着早早起床赶着做假期作业。当时我这做父亲的很不在意，自以为是的认为孩子虽然有心想早起床，可早晨四点钟依靠手机定时铃声叫醒有些天方夜谭。
      第二天早晨出人意料的是，儿子在自己的卧室被枕头边的手机铃声叫醒，像训练有素的士兵，迅速的坐起来，麻利的穿好衣服，刻不容缓的坐到了书桌前，事不迟疑的做起功课来。我惊讶之至，看来不管大人孩子做事松散是没有逼到程度。看来儿子这回的行动颇有背水一战破釜沉舟的意味。
       从早晨四点起床开始做功课，顾不得洗脸一直写到七点钟勉强做完。脸没顾上洗饭也没顾上吃，还是耽误了去村头坐校车。儿子这种不科学的学习方式，真的使我怒火中烧。我强压心中的怒火表面平静地对儿子说：“你放假十天不勤学习做功课，这回加班加点的做功课虽然勉强做完了，但这只是应付老师安排的‘公事’，对学习起不了作用，而且还耽误了坐校车去上学。这样吧，如果你还愿意上学就洗把脸背起书包步行到校上学，早饭你也别吃了，带上半瓶凉开水和一个干月饼赶紧走。老师布置作业你再这样应付公事，不好好学习，干脆就别念书了，我去集上买上几只小山羊你放羊好了。”十岁的儿子闻听此话像得到了特赦令一般，知道我在东北风刮蒺藜一样连风带刺的地训他，背起书包几乎是小跑着出去的家门。
       十岁的孩子终归没有太强的体能和太大的耐力，小跑到村外的路上就把跑步前进改成了阔步向前。迟到焦虑不安的心情，使他三步并作两步快走。我以前还为儿子走路甩胳膊和迈腿不协调而苦恼，这回儿子背着沉甸甸的书本外加半瓶水和一个干月饼，踏着大步甩着胳膊和迈腿的姿势非常协调很赶道。看来对于孩子的成长，不管哪一方面的成绩都是逼出来的。
       因为儿子没有认真的完成假期作业，我这做父亲的心里窝着火嘴里咬着牙很不客气的命令儿子徒步十多里路去上学，儿子彰显了男儿本色，徒步向前再向前。说实话，这是儿子第一次走这么远的路，我的心里也像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个滋味，一气走十里路可怜他年龄太小。儿子在前面背着书包步行着，窝着火的我骑着摩托车用低档小油门在他身后跟着。步行与骑车是怎样的两种待遇？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不亚于胯下之辱。而且步行的是背包负重的孩子骑车的是他的父亲，这是多么大的反差啊，孩子的心灵承受多大的心理压力啊，我没办法，孩子不好好学习我真的没办法。而且骑车的父亲嘴巴还不闲着：“你别怪爸爸心狠，这是你假期作业‘糊弄事儿’的后果，你十岁了不小了，已经上四年级了已经很懂事了，头顶上是脑子不是豆腐，自己一路走着去上学借这个机会反省一下自己吧。”十多里路儿子走了一小时十分钟，我在他身边婆婆妈妈唠唠叨叨不厌其烦的训了一小时十分钟，训儿子的话都不知道一句同样的话重复了多少遍。而且时不时的高声问他：“我说的话你听到了吗？我说的话你记住了吗？”儿子头也不回速度不减只是简单的回答我：“听到了，记住了。”然后用手拽一下累疼了柔嫩小肩膀的书包背带，气宇昂然的继续走他的上学路。
       走了不足一半路程的时候，先是看到儿子鼻尖上渗出汗珠，继而是红红的小脸颊有了淌汗的痕迹。人心都是肉长的，儿女更是父母的心头肉。此刻看到儿子走累了的样子的确动了恻隐之心，几次想张口喊他坐到我的的摩托车后座上。我知道，没有我的允许儿子是不会耍小孩子脾气“使赖”坐到我的摩托车后坐上的。理智战胜了我脆弱的情感，既然为了学习决定罚他一趟苦行僧让他长长记性，就咬着牙看着可怜的孩子吃力的走着心里难受也要坚持把这件事做完，不能半途而废让他轻易来到我的摩托车后座上享福。当然我很知道对于一个十岁的孩子来说，坐在爸爸的身后的摩托车后座上一双小手抱着爸爸的后腰，那是多好的父爱温暖加幸福啊。然而今天儿子从父亲身上得到的只是严厉，痛心的严厉。为了什么？一切为了将来。
       那是很滑稽的一幕，又是很残酷的一幕。一个小孩背着沉甸甸的书包在前面走，一个大人是他的父亲骑着冒烟的摩托车在其身后不急不慢尾随。路遇的陌生人都用复杂的眼神看着我们父子俩从他们的视线消失。也有大胆好心的博爱之人冲我劝道：“你这不是欺负小孩儿吗？耽误孩子上课了，你赶紧带上他快走吧，别难为孩子了。”我无语只是揪心的苦笑。
        因为孩子假期作业没有认真完成，我狠心用徒步反省的方式惩罚了儿子，也许他几个月不会忘记，也许他几年不会忘记，也许他一生都不会忘记。回程时，也许是为了自己找个心理平衡还是应验圣人的“子不教父之过”，我是推着摩托车走了十多里路回家的也惩罚一回自己吧。路上那颗疼儿疼女的痛心化作泪水被迎面吹来的风吹出了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