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个人日记

往事

个人日记

上周六，大外孙陪着我整整一上午的就诊。中午回来12点了，口干舌燥，刚要做饭，突然，接到一个电话：“姐，我是雅娟，你在哪里？” 雅娟？我的脑子里飞快的搜索着，哦，是大雁三舅家的雅娟，前段时间我联系上了她。“姐，你出来吧，我爸爸妈妈来了，就在你家附近的酒店，想见你一面，”“好的，我马上到！”三分钟后走进了这家酒店，一眼认出了80岁的舅母，舅舅，20年没见面了。我扑过去，说不清那是怎么了，眼泪像倾泻的洪水一样，失声的哭起来，舅母拥抱着我，眼睛湿润了，还像当年那样，让我感到她的身体暖暖的，像我的母亲。
三舅姓吴，与我非亲非故，只是，那年文革，哥哥在海拉尔工作的时候，认识了一位吴姓朋友，时常去他家玩，他家的老人，对哥哥非常好。他们一家人在我父亲文革期间遭遇罹难的时候，当被别人另眼看待，都不敢接近我的父亲之时，对我的父亲仍然关照有加，后来吴老的亲属与我的父亲成为了世交。吴老的三儿子我称为三舅。
三舅在铁路工作，舅母没多少文化，是一位有着4个孩子的妈妈，因为家里需要照顾，自动解职回家了，一家6口只有三舅一个人挣工资，家里显得很困窘。三舅是文革前的老高中，他中等个，卡着眼镜，长得周周正正，像个文弱书生，话不多，每次去他家，总会看见他在屋子里一个角落里看大书，一肚子墨水，很有才华。每当这时候，舅母就会嘟嘟囔囔的喊着他，那书里能吃饱饭吗？快过来帮助我做饭，三舅答应着，眼睛还不离书本。可惜，文革时候他怀才不遇，由于他的耿直，总爱给领导提意见，领导把他安排在工务段当养路工，在一段没有人烟的铁路线上，不论严寒酷暑，一锤一镐的巡视着。因为他眼神不好，在线路上做巡道员工作很危险。于是，求助我的父亲，通过关系几经波折，把他的工作调到大雁车站当了扳道员。三舅很知足，工作干得兢兢业业直到退休，对我的父亲千恩万谢。要说走的更近的是，那年，经人介绍，我与在大雁工作的先生结婚，父亲调转到石家庄卫生厅后，我在大雁举目无亲，三舅家就成了我的娘家，我们来回通勤的落脚点。
三舅家在大雁车站的一个俄罗斯木刻楞的房子里居住，让我和许多人好羡慕，有一处大大的院落，一进院子，鸡飞狗叫，鸭子鹅满院子跑，小猪在圈子里直哼哼。改革开放前，沿线小站的铁路职工基本是自给自足，生活用品和副食公家会有供应车定期去小站卖货。因为寒冷，也因为国家那时候经济还处在落后阶段，所以，家家种地，养一些猪羊等。这些活，都是舅母在家里操持着，从来没见她清闲过。舅母很俊俏，凌乱的头发下，掩藏着一双迷人的大眼睛，说话低眉潋滟，细声细语，见着我就拉着手不放。至今，感觉她的手温还在我的心里。
我喜欢那松木红、绿盖的木刻楞房子，那是解放前苏联在支援中东铁路建设时候修建的，有着异国的情调，滨洲线铁路有很多这样的木刻楞房子，据说作为古屋不让拆迁了。那年头有的是木头，连烧火都是绊子。木刻楞的房子是用半圆木建造的，房盖是铁的，刷的红、绿漆，十分醒目，地板是原木本色，舅母每天把地板刷的白白的，我总是光着脚进去，即使冬天也是暖暖的。
70年代末，在大雪纷飞的冬天，我就这样抱着刚满月的大女儿，开始奔波在这条铁路线上，三舅不管多忙，一到假期，早晨的火车刚驶进大雁车站，就跑过来把我和孩子接过去，推开他家的门，一股暖流扑面而来，只见舅母扎着围裙在锅台前忙和着，偶尔听见大妹妹雅娟在井水屋子里压水，她放学总是帮助舅母做家务，少言少语，笑眯眯的眼，算是和我打了招呼。木屋子里总会有一股杂木烧焦的烟味儿，炉子里噼里啪啦烧绊子的声音不断传来。木炭火里总是埋着土豆，烧熟了的糊香味儿氤氲着整个木屋。每当这时候，舅母就会招呼我“雪儿来了，快上炕，炕头上暖和，海东，去给姐姐拿烧土豆尝尝，“小弟弟海东那时才几岁啊，瞪着滴溜溜的大眼睛，脸总是黑黑的，让我感觉到他不爱洗脸，黑黑的小手，拿着滚烫的土豆，来回换着手递到我手里。然后，马上爬到炕上，去看我的大女儿，喜欢的，不时的搓着手，想去摸摸粉嫩的婴孩脸，又怕手脏，不敢去摸，样子十分的可爱。
院子里传来一阵自行车铃声，先生骑着我父亲留给他的”老爷车“来接我了，在三舅、舅母的注目下，我抱着孩子，坐在车后，一阵铃声往自己家骑去，路上先生卖力的带着我们娘俩，十分的开心。该回海拉尔上班了，而后又一阵铃声回到了三舅家，这时三舅不慌不忙地说：“雪儿吃饭了没有？等着，别急，我去看看开往海拉尔进站车信号倒了没有？“（火车要进站之前，信号牌会掉下来，车开走后又复位）。舅母怕我在车站候车冷，总会督促着三舅，快出去看看，一会儿，外面传来三舅的声音：信号倒了！我出去的时候，列车正吐着黑烟，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缓缓进站了，分秒不差的我上了火车。我和先生赌气的时候，会跑到三舅家躲避诉苦，寒冷的时候，我会在三舅家取暖，炎热的时候，我会在三舅家乘凉，孩子满月，舅母在女儿的小被里偷偷掖上”挪骚窝“钱，（过去东北习惯，孩子满月时候，回姥姥家，姥姥一定要给孩子礼物和钱）。秋收的时候，三舅会给我备上一袋自家种的土豆，大头菜送我上车。大雁是煤矿区，矿工都很有钱，三舅母抓住商机开了商店，凸显出她那惊人的智商，加之她经常体恤矿工，大胆敢于赊钱给他们，生意做的财源不断。这时，我的包里又多了奶粉和点心及小吃，在80年代初，这是多么贵重的紧俏食品啊。就这样，我们全家三口，在与我没有一点血缘关系的三舅家，享受着父母和兄弟姐妹的爱，是那么令我终生难忘。三年后，我们结束了两地生活，和三舅一家一别就是二十几年啊。
“ 姐姐，你快吃呀，”雅娟这一句话，把我从回忆中惊醒过来，谈话间，看到80岁的三舅母还很健康，三舅还帮着大妹妹做生意。三舅母不停的给我夹菜，她拉着我的手，打量着我说：20多年，你没多大变化啊，亚娟说，姐姐，记得那时候，你娇滴滴的，嫩嫩的皮肤，身上香香的，没有变，还是那年轻时候的模样。“时光还会倒流吗？”我说：“娟子，姐姐老了，老的脆弱了，你姐夫常和我说，等退休了，去看看你们，还没来得及感恩，他就匆忙的离开了我，看见你们，我就想起了那段时光，岁月就是这样的无情啊！真是对不起你们！”雅娟流着泪，说：“姐姐，我们的生活好了，母亲开商店积攒了不少钱，在她的带领下，我开了装潢商店，也很赚钱，弟弟妹妹都很好，你不用挂念，海拉尔我也有一个门市，你没事经常去转转，只要你开心，我们就不惦记你了！”
雅娟妹妹，在她的身上，我怎么也找不到从前那个放了学，就急急忙忙帮助三舅母操持家务的，甚至都顾不上梳头打扮的小姑娘的影子了。如今的她干净利落，眉宇间，充满了灵气，有着大老板的风度，经商头头是道。我想，她的经商之道，继承了舅母儒商之道的衣钵，善良、诚信、乐于助人、孝道。十几年和妹夫辛苦打拼，置下了丰厚的家产。一边忙着生意，一边开着别克车带着三舅，三舅母到处旅游。在大雁至海拉尔间奔波着。我参观了她的门市，她经营的是家庭卫生间洁具系列，那么的气派，现代的家居设备陈列的整齐配套，时尚引领着主流生活。真的令我刮目相看。

那个黑小子海东，全家近年从乌海迁居到北京，生活的也不错。小妹在大雁车站上班，只有小弟弟海春，不幸出了车祸，一米八的大个子，浓眉大眼、帅气的小伙子，如今成了盲人，让我好难过。但是值得欣慰的是，他已经学习了盲人按摩技术，在扎来诺尔区也是很有名气的按摩师，正在考医师证，不久，他可以自立开一家私人按摩所了。
从我踏上大雁这块土地，和先生结婚后，三十年过去，弹指一挥间，我和三舅母一家的相见，却是沧桑巨变，悲喜交加，物是人非。三舅家现在人丁兴旺，苦尽甘来。弟弟妹妹各家的日子过得红红火火。应了那句老话，三十年河西，三十年河东啊。
我想，我该去拜访那些对我们有恩的朋友及亲人了，什么都不能等，这一等，一切都来不及了！

后记：
最近较忙，不能及时回复朋友们见谅，再次祝福朋友们，中秋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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