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半云端一半尘
个人日记
花开半夏,春已残枝,落红似雪的凋零,处处可见,暗香残留的烟云,忽远忽近。岁月流深,韶华向晚,惊觉岁月,已半截黄沙,拦腰而垒,面对荒原上,那徒然新添的香丘,倍感流光的匆忙,岁月的无情。
那吟唱了千古的葬花,仿佛又在耳边:花谢花飞花满天,红消香断有谁怜?试看春残花渐落,便是红颜老死时。一朝春尽红颜老,花落人亡两不知。多少朝代的女子,哀怨地唱着,百回千转,千转百回,唱不尽这满天落花,吟不完这红尘情劫。
试问,寂寂寞寞中,谁曾留意过,身后也曾经一片芳草茵茵,一簇簇花妍枝俏;谁又在,素手纤悉,惺惺相惜,打捞即将悄然消逝的寸寸容光,为片片残败的芳华垒一垄青草,以奠祭那香消玉碎的时光。或,有些话,经不起敲问,有些事,躲不过时间,然,人,总是这样贱,容易一半糊涂一半清醒。
在一朵花的影子里,似乎就能够触摸,那渐次退变的色彩,也能捕捉,那丝丝减退的香艳。一如,青镜中,那失了色的唇瓣,不复昨日的润泽饱满;一如,素指间,滑落的那一绺乱发,再也无法,重新植于皮囊中。铜镜辞颜花辞树,是多么的悲怆,又多么的凄凉;是多么的自然,又多么的无助。甘为花颜,奈何赏花人,迟迟不归;甘为花容,怎堪临水照花,不见双影;甘为花艳,怎敌良人,陌上凌步,缓缓而来。
借问,他日,落英缤纷,残红如雪,朵朵芳蕊的苍白,还能否,刺痛你,那喷张的血脉?他年,一川荒芜,满眼黄沙 ,还能否,让你驻足,凝月望星,独守这曾经的嫣红与惊艳,独守这沧海变幻前的碧海桑榆。
捻一段岁月匆匆,惜一指玉腕芳菲;携一瓣彩云斑斓 ,织一娟锦瑟年华。在一盏豆灯的水色忘川,在一江残月的烟雨深处,铺展那些密如苏杭刺绣的阑珊心事,穿针引线时,本以为,是一幅水墨丹青,却针针刺痛肋骨上那一瓣柔软,行行牵绊眉间那一朵清欢。原来,落在那薄如羽翼上的,不是针线,也不是水墨,是卿心中那滴血的玫瑰,朵朵晕开,妖娆肆意,绽放成独我的风彩,血色般殷红,是那流转了千回百世的芳华雪骨,只一朵,就霞光如织,只一眼,就倾城忘返,只一伏笔,就蚀骨疼痛。
吟唱过,春有百花夏清凉,冬有皑雪秋果黄;漫步过,陌上原野碧芳草,岭外寒梅扑鼻香;还能否,续写,紫陌玉烟绕茅屋,泣血残阳归去急?还可愿,笙歌踏浪独自醉,尘翻土扬濯清颜。
细数流年,念真真,只愿做个水漾的女子,远离喧嚣,有自己的底蕴与坚持,拒绝盲目,执着自己的风格与韵味,永远潺潺地流淌着,最安静最透明,却不愿被忽视,因为那是一种力量,女人似水,便要周身萦绕水的光泽,时而素净清雅如绢,时而绚丽多彩似霞,低调中有华丽,张扬中有内敛,植入这一片静水滋养的泥土,一旦踏入,便不想离去。
欣然,山涧玉溪浣乌丝,但掬水望月,也暗自伤怀。是否,这尘世的情,份份都是寂寞而孤绝的?只待,青丝随水漂远,只待,手中月亮从指间碎裂,才可,以最后的一抹苍凉,饮笑,挥袖作别?
云卷云舒随心去,闭庭芳菲独自赏。是否,这红尘的爱,场场都是冷艳而疏离的?只有,云残景淡,烟雨朦胧时,才肯,收回那流盼眷恋的目光。是否?只有香消魂断时,才愿,相信,爱,只有一个古老的传说,是开在漠漠红尘上的一朵花,花败红退,原来,是再自然不过的事情。
既然,这世间,没有什么是永恒的,就连那天上月,都会盈缺圆亏。那么,今日种种,都会成为明日的一丘黄沙,谁也不是谁的衣钵 ,谁也不能挽留谁,那还期许什么,那还求渴什么?就让灵魂做一次自由穿梭,在云彩之颠,在静海之深,在笺白墨黑之间。
残夜更漏,寂寞呵气成霜。帘舒影绰,花残红退独殇。明日香丘,谁焙新土,他日紫烟,谁在悼念。 彼岸阳光,此岸风雨;他乡明月,故乡寒江;谁的灯火,可以通明辉煌两座城?谁的呼吸,可以搏动叩醒两颗心?
微语寄笺,秋心两分。每朵花,都是一半清雅一半俗;每棵树,都是一半阳光一半阴;每个人,都是一半寂寞一半欢;每份情,都是一半浓烈一半淡漠;每个心灵,都是一半云端一半尘。
这尘世,原本,有太多的东西,不可分太清,不可看太透。留一半清醒留一半梦,写一半痴言涂一半狂语,握一半月光携一半水色,脚踏尘土,振翅云端,慰藉心灵,借一半云端的幻,寄一半尘世的真,安得双全?安得双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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