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饮秋月

迤西散记·山水交错时空

一切那般遥远

    从宾川接到了家父返回到了下关，直接乘上了客车踏上往丽江的路。途中一路城廓山水，那条路似在幽幽中还能听得马帮的铃声。白族风格的建筑，随路延展。点苍山如“点苔”的技法，在眼前绘就了一道浓翠。十九峰笼于云雾之中，这里离天原来这么近。委蛇的公路，似乎还旧带着马帮蹄踏的遗韵，一路前行云天山色尽揽眼底。到了鹤庆这个坝子，离大理远了，距丽江近了。顺便说下这个坝子，这里的人们擅做手工，打造银、铜器。自古有进藏，以手艺谋生的传统。一路沿着茶马古道北向而行，丽江在天高云远处挑动眉眼。

    一路行来，看着远山如骏马奔腾时起时伏，云雾如绢纱望一眼便让你沉入那缥缈之中。旅游的淡季很低的价格，便租了车并说好住处。我计划好的目标便是拉市海，只因那边有座藏密寺院叫指云寺。一到拉市海才发现，原来指云寺还在泽的那边，一般游人是不及那里的。想去的地方，没能去成，其实人生的事，总是有着这诸多遗憾。我想下次一定如愿，人生的路不必去强求什么吧！面对着湖光山色，远山倒影，柳堤轻波，这一切怎能不侵染你的神思呢？乘船游湖，居然与一群少年人同坐一舟，那份朝气还有那青春年少之风深深地感染着我。爱拍照片的我，自然是对人对景不停地按下快门。高原的湖泊，水极清，高原的天空，天极蓝。湖风荡起了我心中的双翼，我在迎风而翔。心一下子远了，原来一切都那般遥远，皆因水天一色吧？这山、这水、这天，引我沉醉。船在排开水草凌波而行，水中的小鱼儿自在地享受着自己的领地，在水草间穿梭。水鸟不时闷下水去，找寻自己的食物，或是曳展翅膀掠过水面，引得涟漪阵阵。湖中的水，是那样清澈而幽深，仿佛这里不曾有人来涉足。阳光极是强烈照得景物见了澄白，人却是在清凉中享受这上天赐予的光景。艄公是个少年，不时与我们说着笑话，拍下了他很多笑脸。也许大家都羡慕他，生活在这样一片洁净的水土之上吧？只是，各人有各自的生活轨迹。让我想起了清人宋湘的对联，截下上下各自最后一句是：“莫放春秋佳日过，最难风雨故人来！”

    习惯了高原猎猎的风，也习惯对着高原澄澈的天空遐思翩翩。三迤大地的红土地养育了我，这里的全部都是那样厚重。在寂光寺时，演诚师引我看一块阿吒力师刻写的碑记。看到“迤西”两个字，我断定这碑是雍正朝后的产物。师领我看落款，果然是乾隆年间的。雍正年间，把滇省制以下划为三个道，分别是迤东、迤西、迤南。民国废道制，但沿用了“三迤”这个称呼。接着返回途经了束河古镇，束河一直是产毛革的地方。只是我进到了其中，才发现一切是现代的翻新品。有着革制品，也并无马帮铃声中的经典了。以前伴着马帮汉子腰横户撒出滇入藏，跋山涉水远及缅印，如滇地汉子瓷实淳厚一般耐穿的丽江皮鞋不见踪影了。到束河，不能不说不为了那双靴，因为近几年其它地方见不到了。这里的商业气氛，早盖过了原有的民风，没有了这片土地原有的味道。还是对着蓝天，对着非钢筋混凝土的建筑拍了一番。有些东西尽管自己不会去买，但也觉得有趣，拍拍照片还是凑合了。欲及中秋，月定是一日圆过一日，人生的事总是在缺失中照见完满。没有找到意想中的束河，但旅途终是快乐的。不过家父买到一双浅腰鞋，只此一家别处不得，那鞋有很重的马帮味。我喜欢高腰靴，曾有人问过我，为什么这样迷恋？我说代表着果敢与刚毅。丽江皮鞋，那种结实耐穿，给我留下的印象过于深刻吧！束河古镇上，见三个汉子悠闲地坐着。其中一老人手擎着一鹰，有着与那鹰一般锐利的目光，纳西汉子的风采就这样浓重展现。总说着一方水土，一方风物。这里的天空，总这样悠远。

    拉市海的天空，拉市海的湖水。水鸟的掠过，水草的悠然，若梦中显现的景致。遥望泽那边的指云寺，我想下次来到时，定去领略那藏地文化吧！

在那灯火阑珊处

    大研古镇，是必去的地方，在下塌的旅馆放下行囊就匆匆而去。趁着斜阳还未落下，摄取更多的镜头。这里宛若六百年间的岁月并未走过，只是交错了时空。

    在鸡足山中有一种身心为清幽涤静的感觉，一下子走进了古城仿佛数百年的喧嚷一齐涌来。一不小心足踏了这里，将沉寂数百年的历史尘烟统统惊起。也若是走进了时光隧道，前尘往事历历入目。身在窄窄的小巷中穿行，眼前的景观并不显得逼仄。举目你便可望见蓝蓝的天空，悠悠的白云。小巷通达处，更有你内心的期待。缓缓流水也将时间的脚步拉慢，小桥夸步静候你信步而行。再不见了马帮铃响，也不见的兵马穿行。没了货物的趸拥疏散，没了烽火鼓角。你在这里举起一只手，从指缝中去搜寻还能抓住过往的一角。街巷中熙攘着来自各方的游客，不时你也会看见独行或结伴的异域别族。各类名目的客栈，让你一下子走入了前朝。与明的士与清的姬推杯换盏，高谈阔论。各类手工艺品的小店，令你目不暇接。音乐光碟的小店，传出的乐声使你迷醉于其中，乐手的心跳使你共振。只是不喜欢这里的吃，觉得在所谓格调的掩饰下显得轻飘浮浅。

    到了木府门口，发现已经闭馆。一时间才让我想起这已是黄昏时分，趁着斜阳的轻浅贪婪地举起镜头，取景按下快门。我这个爱玩的人，早已迷恋上这种把刹那化为恒久的生活方式了。木氏自元时已任这里的土官，明洪武朝时赐汉姓为“木”，世袭辋替丽江知府。到清雍正朝时改土归流，一个叫杨铋的人任受朝庭委派的丽江首个知府。木氏不再当任知府，也由此走向了衰落。宫阙犹在，只是代表了曾有的繁盛。斜阳下，这兴衰成败的故事，读来让人宛若是看到了风动云涌浪卷涛去。透过窗棱看到的依旧是楼宇壮观，亭台错落，庭院深深。只是抛切了数百年时光，昔人已逝楼阁已空。整个木氏家族，让我记得名字的是木增这位人物，明万历皇帝赐“忠义”于木府，门前有了这个牌坊。他在任期间应是木氏鼎盛之时，他出巨资修建了鸡足山悉坛寺。徐霞客来滇与之结下了深厚的友谊，据说徐先生重病，是他派了十数名纳西汉子带上盘缠抬滑杆经湖北黄冈送往先生江阴故里。木增文武全才，武功卓著，乃滇地俊士，小生于此拜过。

    大研古镇在日暮后更显热闹，灯火阑珊处是不是有一个期待？人声鼎沸音乐弥响，夜于此并不表示沉静。众生于迷乱中，架着个皮囊走着行着。我独独去透过深巷望见天空中那轮月儿，又比在鸡足山时圆了许多。不断地按下快门，显现出我眼中的丽江夜景。流水与这个古城密不可分，此时水草随着嘈杂而舞动，溪中微澜衬着灯光散射陆离。我觉得大研这个古镇，不再茶马聚散，经营着旅游也不似束河铜臭味重。这里有着纯粹的生活气息，石板的小巷，斑驳的墙壁，在尘世的烟火中使人感到亲近。在这烟尘里走过的我，穿过了这万家灯火。目极于地天交汇、月明星稀处，那里若有影，那里若有音。苦苦寻求中，踏过世间苍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