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饮秋月

我说，岁月怎地这般容易荒远了视野？公司近日成立十五周年庆典，小生居然羊年对上羊年，也与公司一同度过了十二年时光。谁的大笔挥过，竟然一同荒芜了流年？对着照片看看，原来时光真是会老去了容颜。

我感觉到了

前天晚上，特地携拙荆一同去顾医生家，看看他老人家。不小心从医患关系，升格到了忘年之交。家人身体不适，总是去老人家家里请他开个方子，抓药治疗。十数年光阴，也终就未成就了师徒之缘。

顾医生不再悬壶以济世，近两年了吧！以前的小文写过，只是一段时间便锁上。有缘的朋友或曾看过，也或曾有这么个印象。锁了就锁了吧！有缘看过，没看过似乎不大合缘了。老人家瘦了许多，真是瘦了许多。小生不有缘法做他的弟子，也有这缘法与他相交，这里就有着情份。顾医生是中医，当然西医也看。不看西医，怎么赚钱维持生计，维持诊所的运营？自然，他最初本就是学西医的，也是机缘巧合发现了中医的神奇才学习中医的。

为什么说中医不赚钱呢？因为当年小生去看病，一副药也就一、二十块钱。既便拿着方子到外面抓药，也需要如此价钱。他是看中医，是极其廉价的。是让病人看得起病。身居杏林悬壶济世，真是这么个理念。当时，并不有深想这些问题，而今方才觉察了。那时有人来回收用过的输液管、注射器之类，他一口斥道：“我这里只有废塑料！”极为厌恶操此营生的人。小生的病是治好了，但不时也总会到他诊所小坐片刻。注射器用过立即掰断，输液管立即剪断。不信？去那些诊所看看，很多无德，此物收好了便不必问下文。

高术济世，上德仁心！一思量，不由得小生不去景仰了。本地亦有中医，病人一去先炫耀自己的头衔光环。一次与友人说起看中医，人家道起吃的某中医的药，五百多一副！着实吓坏小生，什么药一剂五百？一个胃肠之疾，不可能下那些价格高昂的滋补之药吧？一说，五百一剂的药，这友人倒也自得了一番。顾医生的方子，多不用“名贵”之药。故价格低廉，是病人治得了病并吃得起的药。懂得中医药理的人一看，便说这汤头极为平整，看不出什么特别的地方。药一入口，下肚运化，便觉药力迅猛。普通平凡的药，居然如万马千军直捣病灶。关于名贵的药，小生也曾请教过。他说，不必用，也不好用。若必用穿甲之类相对价高的药，必与病人说明用法，讲明某处等有售此药。病人亦可自行购买，并不为赚药钱。

人与人相处，时间久了，这样更处出了味道。可惜了，这仁心仁术不见了传人。

乱石蔽珍

莫看乱石一堆，且不说其间会有璞玉。珍奇之宝，往往掩于乱石之中。也许顽石本就珍奇，只是看者未曾发现。

彼时，也会与顾医说些幽默诙谐之事。说是小生幼时看一电视剧，讲的是云南白药的发明者曲焕章老先生的故事。一个大户家权贵之家的姨太太，去找曲老看病。看完了，学生便疑惑了，问老师她本无大碍为什么开这些药？曲老先生淡定道，这些人来看病你不开人参、鹿茸的，人家说你不会看病！顾医生，闻之一笑，觉得有趣。但，小生知道他并不会这般“圆融世故”，风骨其间。掰断废注射器、剪断废输液管，那是疾恶如仇。进了门，皆是病人一视同仁，也是与曲先生所处时代不同，不必“圆融”吧！

说起这事，宾川有老中医，世代为医。是为名医，一次一人带亲朋病历抓药。李老医生，开好方子。来者便问：“这药多少钱，可抓一副？”学生回答道：“十多块钱，便可抓齐了！”来人疑惑？就十多块钱呐？道：“这药，我是要寄给香港的亲戚服用！”学生委婉道：“一样的病，开几千块的方子也是开得出的……”又遇个疾恶如仇的医生了，李老喝道：“你这种人，滚！”那么多病人，等着看病呢！老夫哪有功夫伺候你这些“贵胄”？老医生常道，来看中医的，不是看不起病的，就是病得没办法的。一分钱，都是救命的钱。其实吧！还有一类，那是了解中医的人。

很多中药，如柴胡，遍地皆是。这药贵吧？价钱的角度说，贱呐！但用处可多了，也不可少。一位伯伯曾在一起过，他是老领导，那时对小生极为关照。他说眼睛不舒服了，夏天热的。小生与他说，弄点夏枯草泡水喝吧！这草田梗上到处是，药铺也相当便宜。伯伯道：“我知道，我放过羊。夏枯草、龙胆草、黄芩都是凉的，那时田梗上有。”说这夏枯草吧！清热明目，入肝胆。还有极强的消瘰散结之效，如乳腺小叶增生之类的，就单味药或配伍一下煮汤喝。疗效极佳，若配昆布之类亦可，若用穿甲合用更是不错。夏热了，弄点作凉茶饮吧！别看这药便宜了，万物皆有其灵性。枇杷叶吧！止咳不错，不当它是药。一次，友人咳了，小生拿了数片风干了的叶片送去。放车上，车里都是这药的味道，从未闻过这叶子有这强的味道，这味道便是其能效入药了。枇杷叶，霜降后开春前采摘，刷洗去了绒毛。风干备用，不可日晒，药铺里没这样的，那个毛草了。

十多年前，那个五百一剂药的医生，还不会这般“跳神”本事。一个同事肠胃之疾，去开药了，一副药里几乎全是柴胡，药贱就能这样下？可与某神医的芒硝一比了。小生那时不大懂，现在也不懂，不像中医，草医才这般用药。顾医生与他老人家只有之医患、朋友之缘，传承不了师徒。李老医生，也基本没有高足。老一辈的本事，难得学。老一辈的德，那是我辈要知道感念的。夏日纳凉，瓜棚下，只是说了闲话，捱了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