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者似山安然,智者似水无恙

茶禅之味



仁者似山安然,智者似水无恙





        子曰:物有本末,事有始终,知所先后,则近道矣。

        简译:就是做任何事,首先要知道先后顺序,否则,南辕北辙了,你就是拎着猪
    头也找不到庙门。道广义讲就是指规律,狭义说:就是先后,顺序等。

        我常想,山比水更深奥吗?抑或水比山更辽阔?

        是哪一个参访河山的古人,在踏破芒鞋之后说“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成了古
    往今来,登临山水者的箴言。






        山之仁,在于容纳参天古木,亦褓抱了任何一株愿意伫足的小草;既允许夜半狼
    嚎、空穴虎啸,又愿意开放枝叶,招待流浪的蝉嘶、迷路的啼鸟。山愿意合抱,让雨
    水注成湖泊,也愿意裂身,让瀑布发声。山裸露在天空之下,任凭雷劈暴雨;也忍住
    干旱季节不知从何而来的火燎。山仍然沉默,像一位仁者在希望与幻灭共生的人世上
    闭目养神。

        水的流动多么像智慧之路。水从来不眷念过往,流动是它唯一的宿命。水或回旋
    礁石,思索如何绕身而过,轻轻地扬弃了河道上的顽石,既不争辩,也毋庸和解,只
    派一匹青苔教导它们水的涵意。至于飘落在水面的柳絮花片,水愿意负载它们,做它
    们的足,却在流程里教会它们,凡是离乡背井追寻更宽阔天地者必须永远是个孤独者
    。水不曾允许它们在河面上发芽,遂在中途,慷慨地收留它们腐朽的体肤。就连天光
    云影,也无法沉淀为水的四肢,智者不宜耽溺,不宜收藏过多的身外之物。水草不断
    招摇,鱼群愿意繁殖以丰富水的仓廪,但水哉水哉,流动是唯一的命,纯粹的命运。






        水比山深谙随势应变的道理,烈雨只会丰沛它的力量,至于火,从来没有一场火
    在水面上进行。水只是它自己,千江与万川同一道宿命,朝着真理的海洋奔赴,为了
    呼应更辽阔的海洋的召唤,为了寻求更深沉的智慧。

        雨岸桃李,是挥泪的宫女;那河腹的游鱼只是一群企图牵住水袖的童子,水回答
    它们,这一别就是永远了。

        山与水的对话,回响在天地之间。当山以洪钟形的绿意招呼,水回应以短笛。像
    两位久未谋面却又不曾相忘的故友,一路循声对答。






        “为何你总是赶路,难道万项田地不值得你献身?一塘鱼肥不值得你孕育?你口
    口声声说要与海洋会合,如果千江万川不汇聚为海,这世上的生灵岂不拥有更宽广的
    土地,锄出他们的家园,种植他们的米粟?”山问。

        “我岂能成全短暂的荣华?如果千江万川耽溺于小小的宅舍,在草树鱼粮之中慢
    慢耗尽血脉,谁来成全沧海?谁显示给生灵,这繁花茂林的土地上有一片无法征服的
    海洋,像手中的繁华之钥无法开启永生的玻璃门。我多么希望微笑永远停留在子民脸
    上,但我更愿意海洋启示他们关于不可捉摸、无法猜测的生之奥秘。幻灭是唯一能洗
    尽他们脸上的油脂,教他们做一个谦卑的人,做一个缄默的人!”






        水答。

        “那么,我是你的反面了。生之短暂是你我都知道的,我担忧狂啸的浪头席卷一
    切,把短暂生辰里仅有的欢乐吞没。是故,我愿意永远固守在此,至少这世上有一座
    高山是狂涛追赶不到的,他们可以携带妻儿到我的怀抱里躲避;我预先准备柴薪与蔬
    果,让他们取火升烟。所有受苦的人看到烟,可以前来分食。如果,你执意以死亡惊
    吓他们,我亦执意张起绿荫,让他们在此成家、繁衍,以生命连接生命,以人造人,
    永远抵御你的偷袭!”

        “你岂能抵挡无垠之海?如果再有一群愚公,愿意子子孙孙荷锄移山,拿你来填
    平海洋。就算你镇住了海,而你原来的位置也变成了海。这世上,有多少繁荣的山,
    便有多少幻灭之海;有多少生的贪爱,便有多少死之恐惧。你我岂是为敌的,我们一
    动一静,一实一虚,无非为了等待一个真正认识我们的人,他站在你的巅峰吟诵水的
    歌谣,他坐在我的河畔,默读山的倒影。他能自你的多情中谛听我,从我的无情里注
    释你啊!”






        山仍然盘坐,为了褓抱;水仍然奔赴,为了幻灭。仁者以身为泥,种植希望;智
    者只是冷冷地观照。当死亡袭击生灵,肉身还给山,而眸底的人泪属于水。

        山水的对话在冰封的寒冬里沉默了。却有一名蓑衣戴笠老人,走入山林,劈枝削
    叶,抖落一树雪花。他削成钓杆,以竿为杖,踏着银白的雪径直来到江畔。江面浮着
    薄冰,仿佛一江冻结的语言。





文:    網絡    編輯:    萬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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