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水流深

 


                                  文/渴望正经

 

    自从知道解手需要上厕所以来，人人都曾有过这样的讲究，在诸事搞定，内急不显的时候，扯上一把善后的手纸，燃上一根钟爱的烟卷，带报纸一份，或手机一部，迈着不论章法的步子，优哉游哉地向厕所踱来。沿途还要异常高调地和认识不认识的人打着不值一文的招呼。在确认没有任何值得上眼的风景和热闹可供观瞧之后，方肯进厕解衣宽带。倘若厕内坑位富余，便还要在研究风水上下一番功夫，环顾几下左右，逡巡三两个来回，直到挑拣到顺心满意的位子，才不紧不慢地蹲下，让腹内遗物心甘情愿、自由自在地完成落叶归根的心愿，绝不强取豪夺，也不会施加任何压力，一副有着足够耐心看天吃饭的派头。这种如厕方式任谁也不会否认，是人生当中最别具一格的享受。

我对这种细节享受也充满着向往，怎奈现实当中并不具备这种条件，一切都是粗线条、快节奏的。每每如厕，上演的都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在这番匆忙的过程当中，享受不到这种惬意不说，偏偏还要丢三落四出一些差错，让卸下包袱的行为成了如坐针毡的悲剧。

就在昨晚，我又将这种悲剧演绎出了新的版本，在打发走眼前患者的时候，内急的警报已经拉响了，而她消费了仨俩小钱，就逮着大夫往死了问的劲头，让我不得不夸张地扯着手纸，看着手表，期望用这种强有力地暗示让她知道我眼下的困难。这个死心眼的女人，这个铁定不会拥有幸福婚姻的女人竟视若无睹，依然在自己月经调与不调方面和我斤斤计较着。你的善解人意呢？你的体贴入微呢？端茶送客，这种含蓄委婉地逐客令，以你的智商可以不懂；我紫茄子似的表情，我团弄着的手纸，我僵在原地的双腿，你不熟悉吗？你从不曾有过吗？

给我解了围的是下一个患者的到来，看到他的侧身而入，我当时都想破罐子破摔了。这个节骨眼上还来凑热闹，不是成心坑人吗？眼前的女人看到一个五大三粗的男人进屋就往沙发上屁股一沉，丝毫没有回避的打算，立刻觉得个人隐私比月经不调重要得多了，扭身离去。没等我做出任何表示，男患者就看出了端倪：“呵呵，孙大夫，你赶紧去吧，我不着急，我等会您！”。天地良心，我从来都没觉得男性患者有这么可爱来！这样知心的患者，治疗费不打个五折都挂不住面。抄起电动车的钥匙，将团成球状的手纸撇进车筐里，生怕厕所会逃走似的，以真心见义勇为的速度，向着百米开外的它奔袭而去。一切艳遇、邂逅、捡钱，都撼动不了此刻我对厕所的情有独钟。

想想这副狼狈样就够窝火的了，偏偏在解除危险之后，发现撇进车筐里的手纸忘了被拿进来。看着周围个个叼着烟看着报甚至漫不经心地在叠着手纸的时候，我这悬空半天的屁股就无处安放。我盯着那些白花花软绵绵的手纸几乎要流出了口水。置身在这种环境当中，谁肯舍己为人呢？倘若是妙龄美女在大街上裸奔，我笃信会有大把的雷锋出现，不惜将自己脱个溜光也要将奔者遮挡起来。

眼睁睁看着一个个净身而去，我真的不知道肯眷顾我的雷锋在哪里。正无计可施间，两个衣着相同年龄相近的小朋友结伴走进了厕所，一个蹲下拉，一个负责看。“小朋友，能帮叔叔一个忙吗？”“叔叔，你说吧！”“帮叔叔将外面车筐里的手纸拿给我好吗？”孩子的表情仿佛是得到了一个心爱的玩具一般，一蹦三跳地完成了我交代的任务，我连声诚恳道谢的声音几乎能让听者落泪，一脸童贞的孩子却没事人似的跳离了我的视线。怎么就这样不懂事地走了呢！你知道我有多感动吗，？知道我至少也要为你这两个小家伙的这番义举而置办些甜品或冷饮之类的东西，作为我对你俩的感激之情吗？

为了小家伙对我的这份慷慨帮助，我也要将一团糟的心情调整到开心模式。我将手纸叠得方方正正，交付给了有着丰富工作经验的右手，身体微侧，胳膊划了一道漂亮的弧线，绕到腚下，指头稍加用力，完成了手纸被赋予的使命，直到自己满意了为止。离开囹圄之地，更懂得了换位思考的重要，某些人的自私举动与某些方面的调与不调无关，事关为人着想的崇高品德。置我于那种尴尬境地，让我对这个社会一部分人的过高期盼，都随着我呼呼隆隆夺肛而出的秽物一起埋葬进了粪池的最深处。明日初升的太阳，还有孩子们的童心才是我惬意生活的可靠保障。


    备注：正经近来忙碌不堪，加上小女驾到，稍有空闲就要贴身陪伴，以至于无暇著文和浏览友友们的空间。各位看到我连如厕都要被憋到这个份上，就原谅我的罕至吧！ 抽空到你家空间去逛，一定连看带夸，一并补上往日的亏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