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新聊斋——《狐仙香》之五（大结局）
个人日记
五、分离（大结局）
“噼啪”一声，一块干柴爆裂开来，火星四溅，有几点落在王生脚边，他把脚向后缩了缩，又干脆把椅子向后边挪了点，把身上的锦衣提了提，他感到有点热。然后，他又一次陷入了沉思，突然，他扔下拨火棍，双手捧面，低泣起来，身体也往椅子里缩进去很多……
…………
道士说先要帮他除去体内的毒才能救他，他让王生找来一个碗，然后从背后的褡裢里取出一张黄符，点火放在碗中烧成灰，再在碗里注入清水，又伸出右手二指在水面上画符施法，口中念念有词，这时，碗里的水随着他的手指旋转起来，几片灰烬像水面的落叶一样下沉上浮。道士大喝一声“着！”水面停止了晃动，他把水举到王生面前。“喝一口，吐出来，这样连续三次；然后再左旋三圈，每旋一圈，喝一口吐一次；再右旋三圈，每一圈喝一口吐一次。然后把水尽力泼到门外去。再用这个碗盛一碗清水，在门口划一条线，要严严实实地挡住门口。”见他神色严肃，如临大敌，王生庄重地按他说的做了。
他又取出来一张黄符，让王生把它贴在门楣上，说这样就可以阻止妖物进入他的房间了。并说：“我这几日还有一件未了的大事，不能留在此地收妖，你且安心住下，不要惊慌，免得惊扰了此妖。谅有我的符在，它也伤你不得。三日内我必赶来收伏此物！”道士转身欲走，却又折回身来说：“此妖乃千年白狐修炼成精，道行颇深，我和它几次交手都被它逃掉，迄今为止，靠女色害过无数人性命，恐怕这一张符难以降住它。我再给你一张灵符，你将它藏在床上，待妖女躺下时灵符会自动贴上它的身，定然能将它重伤！”说着，又从褡裢里找出一张红符递给王生。
王生听他这样说，心里虽稍有惊恐，却也并不十分害怕，他甚至觉得这个道士有些可笑。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相信，温馨可人的香怎么会是妖怪！这个道士就是个疯子吧？可又见他神色凝重，举止娴定，很像个得道的高人。这是怎么回事呢？好吧，就算香真是狐妖，她又怎么会害我！我又怎么能害她！我且依这个道人所说，试试真假。
道人并不走，仰面眯目道：“我本是世外之人，按理不该管尔等凡尘之事，但既然你我有缘，你日后又有大福报，我不能不救你。只是我的徒子徒孙众多，我要是施了白法，他们又要怪我坏了他们的营生。这样吧，你且给我二两银子，灵符就算是我白送你的恩情了。”王生这时才恍然大悟，笑道：“我这里还在等主人家回来算薪水，手里只有十几文现钱，你若不嫌少且收下，也不算你白送了法术。”道士神色大变，沉吟了一下，狠狠道：“你别不信，今夜定让你见分晓！”说着，接了钱，快步走了出去。
晚上，王生坐在书案前研习文章。秋月高悬，蟋蟀入户，唧唧的虫鸣衬出夜的清寂。香今夜应该不会来了，可他急切地盼着她失约，他好告诉她这个道士的荒唐。他并不害怕，特别是道士向他要钱以后，他更是把这事当成了笑话看待。香是他最亲近可爱的人儿啊，他怎么能怀疑她！
他终于听到了门外轻轻的脚步声，她似乎已经到了门前。可她的脚步不知为何停了下来，且伴着她还“啊唷！”了一声。他本来已站起来准备去迎她，却猛的一惊，怔在原地，脊梁里升起一股寒意来。
门缓缓打开了，香慢慢地走进来，微笑着，神色似乎和往日不同？
他放心了，上前一把抱住了她：“今天有一件怪事……”
听他说完，香并没有笑，神色反而严肃起来。呆呆地仰望着他的脸问道：“你相信他的话了？”他伸手刮了她的鼻尖一下，笑道：“他本来就是个疯子嘛！我要是信他又怎么会告诉你？”香却幽怨地说：“可你还是把符贴在门上，并且另一张也一定藏在了床上！”王生见她神色有异，慌忙捧住她的脸道：“我就是想和你开个玩笑，然后再告诉你真相，我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呢？再说，就算你真是狐妖，我也不怕你，我依然要娶你！你就是真得要吃了我，我也心甘情愿让你吃了。”香安静的看了他许久，凄恻地笑了，把头紧紧偎在他的胸前。王生抱紧她，却暗地里把手伸进帐子里，把那张红符团成一团，扔到墙角里去了。
……
接连五天香都没有来，道士也没有再出现。王生觉得情况不对，就在他千方百计地想要打探香的消息时，男主人从外面回家来了。并且第二天就来见王生。
男主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头发浓密，眉毛粗黑，眉心都快连到了一起。大眼睛，但上眼皮浮肿，眼睛老是像眯着一样。脑门油亮，脸庞肥大，短脖颈，肚腹凸出。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竟然就是香的男人？他如何配得上香！但他气定神闲，举止有度，颇有一点成功人士的雍雅。倒是王生在他面前极是不自在，他毕竟有愧于人家啊。
主人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来，把镶着金把手的手杖靠在身边，右手转着左手食指上硕大的玉扳指，右手上的绿玉戒指闪着猫眼一样的光。他嘴角带着冷笑，颇有意味地盯着王生上下仔细打量，嘴里却说着些场面上的客套话。王生垂手站在他的身前，恭敬地小心回答着他的话。
他阴阳怪气道：“听说先生近日就要赶回家乡应考，想必是到了大考的日期。先生博学文雅，定然是高中之人，我这里毛孩子们的事不能误了先生前程。所以我备下了这百两纹银，一则答谢先生对犬子家侄们的殷勤教导，再则也有幸能为先生准备些许舟船鞍马之需，不知先生准备何时启程？”
王生听出他话里明显是要逐客，心内很是惶恐不安，却也只好躬身答道：“小生原本决定明日启程，本想呆会儿就去拜别主家翁，答谢这大半年来的好心看顾，不想倒让主家翁您亲自来了，实在是惭愧惶恐！”
“哈哈！我本也是决定明日就要再次出门的，所以今日就先来别过先生了。二娘让我代她答谢先生一向以来的开导之恩，她说先生这一段时间帮助她在学问上答惑解疑，使她进步很多，所以她也备了五十两银子给先生。”说着，他唤门外的仆役进来，把一大一小两封银子交到王生手里。这实际上远远超过了王生应得的薪酬，普天下的教书先生都没有拿这样高的报酬的。王生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心里又痛苦翻腾，百感交结，不知说什么好。
主人起身告辞，轻咳了声道：“二娘让我告诉先生一声，她明日和我一起出门，不能面谢先生的师恩了，望先生一路好走，金榜题名！”<全文完>
“噼啪”一声，一块干柴爆裂开来，火星四溅，有几点落在王生脚边，他把脚向后缩了缩，又干脆把椅子向后边挪了点，把身上的锦衣提了提，他感到有点热。然后，他又一次陷入了沉思，突然，他扔下拨火棍，双手捧面，低泣起来，身体也往椅子里缩进去很多……
…………
道士说先要帮他除去体内的毒才能救他，他让王生找来一个碗，然后从背后的褡裢里取出一张黄符，点火放在碗中烧成灰，再在碗里注入清水，又伸出右手二指在水面上画符施法，口中念念有词，这时，碗里的水随着他的手指旋转起来，几片灰烬像水面的落叶一样下沉上浮。道士大喝一声“着！”水面停止了晃动，他把水举到王生面前。“喝一口，吐出来，这样连续三次；然后再左旋三圈，每旋一圈，喝一口吐一次；再右旋三圈，每一圈喝一口吐一次。然后把水尽力泼到门外去。再用这个碗盛一碗清水，在门口划一条线，要严严实实地挡住门口。”见他神色严肃，如临大敌，王生庄重地按他说的做了。
他又取出来一张黄符，让王生把它贴在门楣上，说这样就可以阻止妖物进入他的房间了。并说：“我这几日还有一件未了的大事，不能留在此地收妖，你且安心住下，不要惊慌，免得惊扰了此妖。谅有我的符在，它也伤你不得。三日内我必赶来收伏此物！”道士转身欲走，却又折回身来说：“此妖乃千年白狐修炼成精，道行颇深，我和它几次交手都被它逃掉，迄今为止，靠女色害过无数人性命，恐怕这一张符难以降住它。我再给你一张灵符，你将它藏在床上，待妖女躺下时灵符会自动贴上它的身，定然能将它重伤！”说着，又从褡裢里找出一张红符递给王生。
王生听他这样说，心里虽稍有惊恐，却也并不十分害怕，他甚至觉得这个道士有些可笑。无论如何他也不会相信，温馨可人的香怎么会是妖怪！这个道士就是个疯子吧？可又见他神色凝重，举止娴定，很像个得道的高人。这是怎么回事呢？好吧，就算香真是狐妖，她又怎么会害我！我又怎么能害她！我且依这个道人所说，试试真假。
道人并不走，仰面眯目道：“我本是世外之人，按理不该管尔等凡尘之事，但既然你我有缘，你日后又有大福报，我不能不救你。只是我的徒子徒孙众多，我要是施了白法，他们又要怪我坏了他们的营生。这样吧，你且给我二两银子，灵符就算是我白送你的恩情了。”王生这时才恍然大悟，笑道：“我这里还在等主人家回来算薪水，手里只有十几文现钱，你若不嫌少且收下，也不算你白送了法术。”道士神色大变，沉吟了一下，狠狠道：“你别不信，今夜定让你见分晓！”说着，接了钱，快步走了出去。
晚上，王生坐在书案前研习文章。秋月高悬，蟋蟀入户，唧唧的虫鸣衬出夜的清寂。香今夜应该不会来了，可他急切地盼着她失约，他好告诉她这个道士的荒唐。他并不害怕，特别是道士向他要钱以后，他更是把这事当成了笑话看待。香是他最亲近可爱的人儿啊，他怎么能怀疑她！
他终于听到了门外轻轻的脚步声，她似乎已经到了门前。可她的脚步不知为何停了下来，且伴着她还“啊唷！”了一声。他本来已站起来准备去迎她，却猛的一惊，怔在原地，脊梁里升起一股寒意来。
门缓缓打开了，香慢慢地走进来，微笑着，神色似乎和往日不同？
他放心了，上前一把抱住了她：“今天有一件怪事……”
听他说完，香并没有笑，神色反而严肃起来。呆呆地仰望着他的脸问道：“你相信他的话了？”他伸手刮了她的鼻尖一下，笑道：“他本来就是个疯子嘛！我要是信他又怎么会告诉你？”香却幽怨地说：“可你还是把符贴在门上，并且另一张也一定藏在了床上！”王生见她神色有异，慌忙捧住她的脸道：“我就是想和你开个玩笑，然后再告诉你真相，我怎么会相信他的话呢？再说，就算你真是狐妖，我也不怕你，我依然要娶你！你就是真得要吃了我，我也心甘情愿让你吃了。”香安静的看了他许久，凄恻地笑了，把头紧紧偎在他的胸前。王生抱紧她，却暗地里把手伸进帐子里，把那张红符团成一团，扔到墙角里去了。
……
接连五天香都没有来，道士也没有再出现。王生觉得情况不对，就在他千方百计地想要打探香的消息时，男主人从外面回家来了。并且第二天就来见王生。
男主人是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头发浓密，眉毛粗黑，眉心都快连到了一起。大眼睛，但上眼皮浮肿，眼睛老是像眯着一样。脑门油亮，脸庞肥大，短脖颈，肚腹凸出。就是这样一个人，他竟然就是香的男人？他如何配得上香！但他气定神闲，举止有度，颇有一点成功人士的雍雅。倒是王生在他面前极是不自在，他毕竟有愧于人家啊。
主人在唯一的椅子上坐下来，把镶着金把手的手杖靠在身边，右手转着左手食指上硕大的玉扳指，右手上的绿玉戒指闪着猫眼一样的光。他嘴角带着冷笑，颇有意味地盯着王生上下仔细打量，嘴里却说着些场面上的客套话。王生垂手站在他的身前，恭敬地小心回答着他的话。
他阴阳怪气道：“听说先生近日就要赶回家乡应考，想必是到了大考的日期。先生博学文雅，定然是高中之人，我这里毛孩子们的事不能误了先生前程。所以我备下了这百两纹银，一则答谢先生对犬子家侄们的殷勤教导，再则也有幸能为先生准备些许舟船鞍马之需，不知先生准备何时启程？”
王生听出他话里明显是要逐客，心内很是惶恐不安，却也只好躬身答道：“小生原本决定明日启程，本想呆会儿就去拜别主家翁，答谢这大半年来的好心看顾，不想倒让主家翁您亲自来了，实在是惭愧惶恐！”
“哈哈！我本也是决定明日就要再次出门的，所以今日就先来别过先生了。二娘让我代她答谢先生一向以来的开导之恩，她说先生这一段时间帮助她在学问上答惑解疑，使她进步很多，所以她也备了五十两银子给先生。”说着，他唤门外的仆役进来，把一大一小两封银子交到王生手里。这实际上远远超过了王生应得的薪酬，普天下的教书先生都没有拿这样高的报酬的。王生面红耳赤，无地自容，心里又痛苦翻腾，百感交结，不知说什么好。
主人起身告辞，轻咳了声道：“二娘让我告诉先生一声，她明日和我一起出门，不能面谢先生的师恩了，望先生一路好走，金榜题名！”<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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