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红袖

  

      不是我愿意长情，而是再没有人能让我心动。

                                                 —— 卢壬嘉


      江湖险恶，血雨腥风。有人背负利剑，有人手持弯弓.……但有一种人，两手空空，只带着温暖和微笑行走江湖。如果你们揣测：这种人一定身怀绝技，要么有深厚的背景。那你就真的错了，还有一种人，叫矮矬穷，哦，又猜错了，应该是慈善忠......
 
        卢壬嘉喜欢狗，但不是痴迷的喜欢，养一条能跟在身边就行。他蹒跚学步时候就有过一条狗，是舅舅捡的，狗很小，跟在他身边，不是他绊倒它，就是它绊倒他。那时候，他们是伙伴，后来，狗狗以惊人的速度长大了，威武的像只雄狮。卢壬嘉也自动降低了辈分，逢人就介绍：这是我的狗爸爸。开始，大人还在笑谑中纠正，再后来，也都默认了。
      忘了那条狗有没有名字，反正现在大家说起来，还是会用“嘉哥的狗爸爸”代称。狗爸爸越长越威武，有懂行的人说是黑背，让嘉姥爷拴好，别被人偷了。嘉姥爷笑笑，说这是家里人，家里人咋能拴起来呢！
       一语成谶，狗爸爸果然丢了，嘉哥也丢了魂儿似的，天天蹲在狗棚边儿蔫儿着，任谁看着都心疼。姥姥心疼的摸着他的头说“嘉啊，别看了，明儿姥姥再给你要一条。”嘉哥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就是不说话。邻居从亲戚家要了条小花狗，送给了嘉哥，嘉哥不情不愿的抱着小花狗，转送给了正上中学的小姨。小姨问他怎么不自己养？他蹲在狗棚跟前，用草棍儿划拉着狗饭盆，半天才说“那不是狗爸爸。”
       过了些日子，就在大家慢慢习惯的时候，狗爸爸突然就回来了。嘉姥爷盯着失而复得的狗爸爸，足足一分钟才认出来，然后低声吩咐“去叫嘉哥。”
      嘉哥是撒着欢儿跑来的，路上也不知道摔了几跤，一身的灰土。推开大家，看到狗爸爸的时候，他一下子顿住了，这哪还是那个皮毛油光水滑的威武雄狮？这就是一个披着狗皮的骨架子。遍体伤痕，皮毛斑秃，还瘸着一条腿。但是，当它的眼睛一看到嘉哥，眸光一下子就点亮了，温柔了，泛起水雾了，小小孩一样低低呻吟着，却挪不动一步，仿佛回来的路千万里，已经耗费了他所有的力气。嘉哥冲过去，抱着狗爸爸大哭，狗爸爸伸出舌头试图去舔嘉哥，大家才发现它的牙齿都没了，舌头也烂掉了一些，嘴巴里发出一阵阵恶臭。嘉哥丝毫不嫌弃，就和姥爷一起照料狗爸爸，一勺粥，一勺药的调养着。没有人能猜测出它经历了什么，受了多少罪才找到回家的路。
      就在大家以为狗爸爸已经好起来的时候，它又失踪了。这次，嘉姥爷没再让大伙儿去找，只是默默地拆了狗棚子。嘉哥也没再哭闹，失神的窝在姥姥怀里，听姥姥叹息，念叨：“这狗啊，都有灵性，觉得自己快不行了，就会离开主人，是怕主人伤心呢！”

      嘉哥再次养狗，已经上初中。土豆是条白色的京巴，这奇葩名字也是嘉哥取的。这次，他是把土豆当闺女养的，他吃烤肠，土豆就吃烤肠，他没烤肠吃了，土豆还有烤肠。不过，我坚信，如果谁家闺女要知道爹给自己取了个这样的名字，一定会离家出走。
      土豆还真离家出走了，不过不是因为名字，是因为追偷去网吧的嘉哥，跟丢了。嘉哥悔得肠子都青了，骑着单车满镇子的找，找了好几天，也没找到，懊恼的他再没去打游戏。
      几天后，下晚自习回来的时候，在一个路口，就见一只小白狗蹲在路灯下，嘉哥不无遗憾的跟伙伴说“你看那小狗多像我家土豆啊！”说着，习惯的吹了个口哨，谁知，那小狗忽的一下，就冲了过来，果然是土豆，嘉哥高兴地差点摔下来。
      嘉哥上大学那年，土豆已经很老了，再没力气追去远方上学的嘉哥了。默默送走嘉哥后，就蔫儿在门口，一趴就是一天。后来，嘉妈在电话里告诉嘉哥，土豆又丢了。嘉哥在那边沉默很久，才说“实在找不到，别找了！”他一定是记起了姥姥的话，也在心底里祝福土豆安详！

       据网络调查，超过五年没换过电话号码的人，他的诚信度在八十分以上，卢壬嘉的信任值一定爆棚，他电话号码至少十年没换过，他的QQ也没换过，网名也一直都是那个。

      我素有小洁癖，嘉哥每次和他的狗爸爸亲昵完了，一身灰土，就往我房间钻，我二话不说，直接拎着丢出去。为此，嘉哥发誓“等我长大了，有了漂亮房子，也不让你进。哼！”后来，他真有了漂亮房间，有了干净的大床，我去了，他还是乖乖让给了我。

      那天不是周末，本应在上课的嘉哥，却出现在我家门口，就见他神情严肃的站在门边，语气凝重的问我“您电话怎么打不通？急死我了。”我这才想起换号的事儿忘了通知大家。嘉哥却更严肃的问“您说实话吧，到底欠了多少高利贷？老换号码有用吗？我替您还！”我失声大笑，眼眶热了，心，也暖了。

      遭遇不顺心的时候，嘉哥总是静静听我絮叨，直到我鼻涕一把泪一把的说完了，他才拍小狗一样，拍拍我的头，说：哎呀，老娘们儿，就是老娘们儿，为这点事儿值当的吗？
      我仔细一想，嘿，还真不值当的......

      生活发生大转折的时候，一直被我当成孩子的嘉哥，却淡若清风的说：转折未尝不是件好事，您放心，有儿子在，饿不着您（果然懂我）。

      我问嘉哥：“你这么优秀，不追别人情有可原，难道就没人追你吗？”
      嘉哥想半晌，回我：“交警不算吧？女的，还没有，男的，有，俩。”
      我......

      嘉哥是温暖的，善良的，好脾气的，更是幽默的。连他那坏脾气女王的姐姐，都经常跟我念叨“你说什么样的好女孩才能配上我弟啊！我如果不是他姐，一定会找我弟这么好的男孩子嫁了。”
 
      嘉哥第一次带女孩给我看，是大一后半年。送走女孩以后，我表态：这女孩不适合你，说话太刻薄。嘉哥呵呵笑了“不是我女朋友，怕您着急，先让您看看。”
 
      半年后，嘉哥半夜打来电话，说他喜欢了个女孩，已经表白。我等不及他甜蜜解说过程，就问结果。嘉哥得意的说：她同意了。我在电话这头笑出了声。不住的恭喜，不住的问细节。嘉哥说“她不漂亮。”我说“咱家不招女明星。”“她学习也不是最好的。”“咱家不需要学习委员。”嘉哥笑了，“我可能不会很快带她去见您。”我也笑了“没关系，有空我去看她。”
      后来，终究是没看成。四个月后，嘉哥回来了，吃完饭后，燃起了一根烟，看样子也才学会不久。似乎刻意的装成是不经意提起，我俩散了......
      我也装作不在意，边收拾，边问“为什么？”吁.....嘉哥深深吸了口烟，又吐了出来，“她说没安全感。”“你呢？”“散，就散了吧....”

      嘉哥没再和任何人提这女孩，但是他的个性签名换了：“只怪当时太年轻......”
      和他通电话，他没多解释。我知道，他终于知道自己这次是真的爱了。
      再提起时，是他在一次酒后，窝在我家沙发上，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和我闲聊。
      “我们一起吃饭，我夹菜给她，她都会脸红。她那么胆小，还敢跟我一起逃课。一起看电影，再害怕也不会钻进我怀里，只是用力攥着我的手，手心里全是冷汗。”说这些的时候，他脸上都是甜蜜的笑.......
      为了缓和气氛，我问“就这些？”
      嘉哥忽然坐起来，神秘兮兮的说“我们还同居过.....”
      “什么？！！！”
      “就一晚！”“那也不行！”“三男三女”，“那更不行了！”“她们三女的一间，我们哥仨一间！”
      伸手一个爆栗，却是狠狠扬起手，轻轻的落下.....
      “哦，她很勤快，天天给我洗衣服，给我买早点，给我买衣服，给我......”
      “后悔吗？”
      他点点头，“可能吧！”
      “那你还不赶紧去追回来！”嘉哥转身就跑，跑去卫生间呕吐了。

      到底是没能追回来！我知道，他为了弥补，为了挽回，做了很多......
      这世间女子的心，起初都是炙热的，却最终被无意识的不在乎，不经意的忽视，给慢慢浇熄灭了，最终变冷，变成冰。想再重新燃起那焰火，几乎是不可能。
      女孩大二就退学，回了老家，许久后，在家人的安排下订了婚。嘉哥接到邀请函的时候，问我，去不去？我问他：你想去吗？他摇摇头，我拍拍他的肩，那就别去了，除非你去抢亲。

       四年是个说长不长，说短不短的时间，嘉哥很少再提起那女孩，却一直没放下。
       听说一段感情没能放下，只有两个原因，一个是时间不够长，一个是新欢不够好。嘉哥，你需要多久才能放下，嘉哥，要多好的女孩，才能再入你的心呢？
       有一种寂寞，像古刹的冷，比古刹更冷的，是那掩面而泣的香客，她的冷，令檀香烟都无力升腾；有一种相思，像咳嗽藏都藏不住，直到咳出血来，才知道，那伤有多重；有一种痛，让眼泪从暗夜流到了天明，恍若隔世，才知道，一颗心被另一颗心囚禁成空。——我没有太多的梦，只想活的不冷不痛还能够念你，这一刻，我 就在幸福中。（卢壬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