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远的清晨
个人日记
文/ 大唐
都说乡村三月少闲人,其实七月才是乡村最忙碌最紧张的时节。天刚朦朦亮,村民就早早地起床,开始了一天的劳作。有人在劈柴生火,烧水做饭。炊烟在瓦屋上,象傣族姑娘一般扭动着婀娜的细腰,村庄便有了些灵动,呈现出了生机。
外婆捞好了饭,站在灶前熬粥。村人喜欢喝粥,特别是在如火的七月,家家户户都要熬上一大锅。从田地里劳作归来,站在灶屋里,咕嘟咕嘟喝上一大碗,既解渴,又饱肚。粥在锅里沸腾着,缕缕蒸气从锅沿上缓缓升起,弥漫了灶屋,也染白了外婆的头发。
晒谷的人在清扫禾场,沙沙的清音,惊扰了多少儿童枕上的梦。禾场清爽整洁,庄重的象是要迎接什么尊贵的客人。麻雀似乎知道这个秘密,一大早在屋檐上,兴奋地跳着唱着。晨光在麻雀的喧闹中,渐渐地清亮起来了。
外婆熬好粥,蒸上饭,乘这会功夫,挎着竹蓝,去菜园采摘些瓜果蔬菜。菜园就在村前坡下的鱼塘边,不远处就是田野。稻谷已经成熟,在田野上低垂着一片金黄,散发阵阵稻香。轰隆轰隆的打稻声,象战鼓,给人一种紧张的兴奋。有人在收割,有人在插秧,还有人挑着刚打下的稻谷,在田埂上打起飞脚。打稻人,踩着踏板,扭动腰肢,时而俯身,时儿扬手甩掉脱粒的稻禾,动作优美的像舞蹈。七月,既是收获的时节,又是生长的时节。童年的我,不知稼穑艰难,一切都觉得新奇。
菜园不大,高高低低种了十多种蔬菜,瓜架立在鱼塘里,像爬满青藤的吊脚楼,红色的辣椒在绿叶里挤眉弄眼;紫色的茄子满脸露珠,向着我微笑;那青绿的丝瓜,正弯着腰,使劲地吹奏着金色的喇叭,蜜蜂为它伴唱,蝴蝶翩然起舞,它们是在迎接金色的朝阳?还是在欢庆丰收的季节?
还有一种叮咚叮咚的清响,声声响在我心里,那是青蛙跳水的声音,它们听到脚步声,急急地跃进水塘里,露出鼓鼓的眼睛,惊骇地瞪着我,这些可爱的小生命,为什么匆匆地躲避?我喜欢你们还来不及,怎会伤害你们?
我蹲在塘边,望着青蛙,青蛙也望着我,彼此却不懂对方的心事。外婆不注意这些,只是低头采摘成熟的瓜果蔬菜,不时手搭凉棚,看看慢慢爬高的太阳,就匆匆地拉着我回家,仿佛在追赶什么,也许是在追赶太阳。
她要赶在太阳爬上树梢时,做好饭。 村人早早下地干活,忙碌了一个早晨,总不能让他们回家饿着肚皮等饭吃。虽然家里没有人下地干活,但村里自有村里的节奏,什么时候起床,什么时候做饭,什么时候收工,谁跟不上节拍,谁就会被村人认为是懒惰,会被人看不起的。
禾场上,晒了一大片稻谷。晒谷,也不是件轻松活,刚打下的谷子,要反复晒上几遍,打毛禾,车秕谷,过秤,入库。夏天又多雷阵雨,来的快,常常令人措手不及。好在乌云一来,全村男女老少,有的拿扫把,有的拿刮板,有的挑,有的抬,都来帮忙抢收。这谷子是淋不得雨,淋湿了,第二天就发芽,村人是珍惜粮食的。
陆续有人担来稻谷,在禾场上,倒成小山似的一堆堆,散发着湿润的清香,混杂在稻谷里的甲虫,青虫和蜘蛛惊恐四散,麻雀们“呼”地飞下屋檐。麻雀是杂食的,这时候它们只食虫子,晒谷人也不去哄赶,只顾摊平一堆堆稻谷,任麻雀从容不迫地享受着精美的早餐。有一只麻雀,衔着一条青虫,飞到屋檐上喂食,巢里便传来阵阵快乐的鸟鸣。
我坐在天屋门口的青石凳上,欣赏人鸟和谐的图景,这青石有点凉,平时外婆怕我着凉,总是不准我坐,现在她正在灶屋里忙碌,也就无暇顾及我了。
远处的打稻声,不知什么时候安静了,村口隐约传来阵阵欢笑声,村民在小溪里洗脚上岸,一边笑闹着,一边拥进村来,小孩们蹒跚着迎过去,寻找着各自的母亲,母亲们蹲下身来,抱着小孩,亲着笑着走进了家门......
妈妈不在这群人里,她在遥远的城市工作。一阵金黄的酸楚从心底泛起,涌入我的眼帘。这个时候,一个温暖的声音传来,是外婆叫我去吃早饭,我才闻到村子里浮动着饭菜的清香,才听到肚子咕咕在叫。
早晨是有脚的,外婆跳到床下,还来不及歇息一会,它就悄悄地溜走了。
2009.6.7
文章评论
紫丷依贝
[ft=,2,]你写的乡村生活很仔细。[/ft] [ft=,2,]你想妈妈了吗?[/ft]
wisteria
[ft=#9900ff,4,楷体_gb2312]遥远的早晨是写在遥远的初中或是高中吗?[em]e112[/em][/ft]
飘忽丝雨
[ft=#ff0033,4,楷体_gb2312]跟着你的脚步,我重温了一遍儿时记忆,久违的打谷机轰鸣又在我耳边响起......逝去的,终究不会再出现了![/ft]
晴晴 [em]e327801[/em] [em]e327801[/em]
[ft=#ff0099,5,宋体][B] 看得出作者与家乡及家乡的外婆有着深厚的感情![/B][/ft]
晴晴 [em]e327801[/em] [em]e327801[/em]
[B][ft=#ff0099,5,]遥远的清晨,遥远的记忆都凝成一幅眼前的画面![/ft][/B]
滴水宇宙
[ft=#0000ff,4,][B]很生活,很唯美!欣赏!![/B][/ft]
天天/mg
[ft=,4,]虽然年纪有我们会有些许的差距,但这些记忆却是一样的。突然想起自己的童年,寒暑假都是在农村渡过的,至今仍会想起小时候在晒谷坪上翻谷子,在田里被蚂蝗吓哭、田里踩打谷机踩得打谷机反顺转来回转、下河摸螃蟹晒得黑不溜秋的情景....现在想起来很怀念也很开心[/ft]
Aqing
[ft=,2,]你写外婆,也让我打开了回忆的闸门。童年真好,外婆真好。可惜都离我而去。文章真美,清新雅致。[/ft]
享受孤独
[B][I][ft=#ff6699,5,宋体]自然、清新、贴切。[/ft][/I][/B]
月亮河
[ft=,4,仿宋_gb2312]早晨是有脚的,外婆跳到床下,还来不及歇息一会,它就悄悄地溜走了。 [/ft] [ffg,#ff33cc,#ffffff]喜欢你的文章![url=http://b8.photo.store.qq.com/http_imgload.cgi?/rurl4_b=5deb35f7d49d2b11e5e59fe001d671ef511409e54a81df3ec3c301f780b9ada093df560e2d25b3aa143f0f720fa23682f90466cb625f8a73723a82e02aef6aa8cc8ecba7f2ef5b2539a57c33c06e47f5be90bcd8][img]http://b8.photo.store.qq.com/psu?/7a809be1-b366-430c-8ec1-1d0abf522cd9/IDp2iC47B3I0bj4ROm9kxednQmZE8hTFMmvwyNz4RME!/b/YSw8LgqgkwAAYolNyQRisAAA&ek=1&kp=1&pt=0&su=158555688&sce=0-12-12&rf=2-9[/img][/url][/ft]
四季随笔
[ft=,2,]君心可晴![/ft]
人淡如菊
[ft=,2,]想起了似乎已遗忘了的乡村童年时光·····[/ft]
舂陵青荇
[ft=,2,]好温馨好温馨。感觉回到了那久违的小村庄。[/ft]
瑞康妇产李艳艳
喜欢带着乡土的文字...
请叫我尘埃
遥远的清晨,勾起了许多童年的回忆。那山,那人,那场景,都是一副温馨的画。观察细致,描述清澈,一篇带着泥土气息的好文![em]e179[/e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