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春风中滚铁圈儿

个人日记




有一个时期,让我最潇洒最疯狂的游戏就是在大风中滚铁圈儿了。
我在家里闷闷地想好了之后,就悄没声息地像平常一样走出里间屋。这时妈妈也许忙着给我们兄弟姐妹几人改缝夏季的单衣。我们兄弟姐妹七个人,要想全部换一季新衣服那是不可能的,当然,大哥三个已经成人,吃穿已经不再让妈妈操心了;大姐也出嫁了,可在家念书的、小孩子的我们仍有三个人——老(二姐)姐、四哥、和我,每天都要吃要喝,要穿戴的,这都要妈妈惦算并一针一线地缝制的。此时正忙得沉迷!父亲去了后双山屯做木工去了,也许天黑才能回来。

此时,我溜出里屋,大嫂正在锅台上撒粘糕,灶火已经烧出灶口一尺多远,再不填柴就要烧上柴火堆了!见此,我急忙拿火叉拨一绺新柴把火填进了灶口。

“还是我们青狗好,给嫂子烧火吧,晌午让你吃大豆的粘糕!”

“哪,不给你烧火就不给吃吗?”

“小嘎子,不干活,只能吃锅边儿糊的,没豆的。”

“啊,啊,可是咱妈让我去东院本荣家借锤衣棒槌去,我很快就回来帮你烧火!”

“那你撒开你的狗腿快跑吧!”

这样我安全地骗过了大嫂,出了家门,猫着腰,从仓房门口拿起我的铁圈儿和“手鞭”,飞也似的跑到了空无一人的当街。光展展的大街被贯满了浩浩的春风。整个村子像挂在煽车口上接糠粃的布袋子,撑着最鼓涨的肚皮,随风飘舞。

我把铁圈放在开始松软的大街上,用“手鞭”熟练地滚起来,并用眼瞟着路过的人家小伙伴们的动静。

第一家,段老四家,他家没有小孩,只有四十多岁仍光棍的段大和段四,一个是积肥员,一个是饲养员;第二家是三罗锅家,并没看见三罗锅有出来一起滚铁圈的迹象;第三家是凤兰家,一个小丫头片子,啧,啧;挨着凤兰家是生产队队部,院子里只有两头老牛溜溜达达地寻找地上撒落的料草。挨生产队部的是二黄毛子家,他不会滚铁圈;与二黄毛子家邻居的是张保管家,他家两个大点的孩子是丫头;接下来是李兽医家,人家的孩子不玩铁圈,只玩电动小汽车……

我的铁圈儿在路口上作变速,向通往公路的村路飞滚着。

我瞄见了那个由西至东运货的大卡车,我想,我的铁圈可以追上它。

春风还是那样强劲,我的棉袄里面已经被热汗濡湿。我解开棉袄扣子,好让风把我的小汗身子舔干,感觉享受极了。穷人家的孩子都是穿得最简单,脱掉冬天的棉袄就是夏天的汗衫儿,中间并不会有什么春秋的过度的衣裳。我知道我还要穿不一段棉袄,因为妈妈刚刚才从供销社里买来二角钱一尺的白花其布,将它染成了古蓝色,正在晾晒。即使开始缝制,也不可能先给我缝。一般的顺序是三哥、大姐、二姐、四哥,最后是我。往往我的衣服接缝特别的多,零星的布头布块拼的百纳衣。

汽车在前面飞驰,我没有追得上。我想我应该往回滚了,因为快吃中午饭了——馋人的粘糕啊!听妈妈说小孩子吃好的东西长个快。我想我中午可以吃三大块带豆的粘糕。不知道那个把着饭盆负责给我们盛饭的二哥肯不肯给挑有糊咖且豆多的架。

我想,我会长得很快,成为大人了,我来掌握饭盆,让年纪已老的二哥听听我的掌管——他若要稀粥,我就给他递上一个又干又硬的苞米面大饼子,噎得他半死。

我偷偷地乐出了声。

当我悄悄地推开家门时,大嫂正在起粘糕的锅,一股香气直冲口鼻,真想把这一大锅粘糕都归自己所有,吃也吃不完。

文章评论

傲雪红梅

柏青老师继续!知道这文字来的不容易!问候祝福您!

青璞

隔着厚厚的光阴,美好的童年往事,却依然那般生动,仿佛昨天的欢笑就在耳边清澈;仿佛可爱的容颜还在镜中呈现;仿佛自作聪明的小心思,还骄傲地闪着点点光辉;仿佛灼热的眼神、五彩的梦幻,还在春风里沾着花香。

青璞

像铁圈一样的光阴,却不停滚动着,在有去无回、时直时曲的路上;活着的价值,就铁圈一样滚动着,时遇如火烈日,时遇冷雨风霜,孩童时玩游戏的快乐中,已被偷放了太多沉重的责任与厚重的探索。于是无忧无虑的童年岁月,我们永远地失去了,在永远的失去中也收获远远的回望、静静的怀想与深深的思索:

青璞

留不住的童年岁月——那有去无回的光阴铁圈,何处是它的归宿、它的家园?留不住的一切美好,那并非父母可给予的精神铁圈,何地是它的来处?何时我们能重拾孩童般的快乐,重得简单却并不昂贵的"铁圈"?

青璞

何故我们能行走在贫困也快乐,无景也美好的路上,就像太多太多年前,就像我们刚刚学会行走,刚刚懂得出发时一般。[em]e160[/em][em]e183[/em]

梅香

童年的回忆,铁环的情趣,朴实里见真情。

大漠鹰歌

祝福老师,你小时候也贪吃啊,我以为就我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