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香熙

江湖、朋友、酒

个人日记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就有朋友，有朋友就有酒。
朋友相逢一碗酒。这是一直流行在这个小镇上的一句话。在这里，只要是朋友相聚通常都会喝酒。一喝酒就要分出输赢来，喝酒的人，在没有喝趴下之前谁也不会认输的。于是就有人相互拼酒。每次都直喝到一个人趴下起不来，或者把酒从肚子里又吐出来才算输。在这里有一个人从来没输过，那个人叫老毛。
“喝酒，我从来没输过。”这是老毛自己说的话。他不是这个地方酒量最好的人，却是最能喝的人，也是最进义气，最够朋友的人。据他自己说，一个人喝酒到了一定的境界，叫“喝通了”。只要“喝通了”，就算喝醉了也还能喝一些。只要你不趴下，能忍住不吐出来。那么你就不会输。老毛就是这种人。在这里，能喝两杯的人都和他拼过酒。因为只有和他拼过酒的人才能算是个真正喝酒的人。何况输了也不丢人，万一赢了就是一件很光彩的事了。老毛对于喝酒从来都是来者不拒。何况他从来没输过。当他把别人喝得象虾米一样趴在桌子上呕吐时，他就会觉得那是一种乐趣、一种享受、甚至是一种荣耀。当然，象他这样的人随时都有人找他拼酒的。因为谁都想结束他从来都不会输的神话。八一就是其中的一个。
八一不但是老毛的朋友，还是老朋友。他一直还没有和老毛拼过酒，是因为他没有好的机会。虽然他也能喝两杯，可他认为只有天气好，身体好，心情好，才是喝酒的最佳状态，才会喝的舒服，喝的多。八一的身体向都很好，今天也是个喝酒的好天气，关键是八一刚刚打麻将连续自摸了七八把，大杀三方，赢了不少钱。一个人赢了钱心情通常会很愉悦的。所以八一觉得今天是个好机会，只有在这种状态下自己才能和老毛拼一下。
人坐了一满桌，都是八一和老毛的朋友。他们只是给八一和老毛做见证的。真正拼酒的只有八一和老毛两个人。
酒是五十二度的五粮液，二两的杯子他们已经干了六杯。八一喝酒很豪爽，就象他的人一样，一口一杯，很干脆。老毛喝酒很温柔，他将酒杯放在嘴边，慢慢的把酒倾入口中，让酒一丝一丝的从喉咙慢慢的流到肚子里。他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品尝到酒的甘醇，这样才是一种享受。他本来就是一个会享受的人。只是一般酒量的人，喝了这么多的酒就算不醉到趴下也应该有七八分醉意了。可他们一点事都没有。拿酒杯的手一直都很稳定，一滴酒都不曾洒在外面。直到喝了八杯，八一脸上才有了一片潮红。但脸红不代表什么。有些人喝一杯酒就会脸红，可脸红后还是可以喝很多酒的。老毛表面看起来什么事都没有，可他自己感觉有点不对。因为酒到了嘴里不再感到甘醇，而是又辣又苦难已下咽。特别是胃已经越来越难受了。他猛然想起他这两天本来就不太舒服，特别是胃还有一点小毛病，而且还在吃药。医生一再交待不能喝酒。可他竟然忘了。这也不能怪他，关于喝酒他从未拒绝过任何人，何况还是八一这样的老朋友。可现在虽然难受，可酒还是要喝的。不然他就不是那个又够朋友，又讲义气，从来不输的老毛了。只是他必须尽快结束这场“战斗”。因为现在时间越长越对自己不利。于是他把酒杯放在一边对八一说：“兄弟，我们这样喝不过瘾，不如用碗喝，一次一碗岂不痛快些。”八一没有表态。碗已经有人摆好了。酒也倒满了，满满一碗不多不少刚好一瓶。八一望着面前的酒心里没底，不知道这一碗喝下去自己能不能还扛得住。可这种情况象他这种血气方刚的汉子就算面前是一碗毒药他也会喝下去的。何况只是一碗酒。八一已经把酒端了起来，并且向老毛做了个“请”的姿势。老毛心里叹了口气。若是平常，这碗酒还没有问题，可是今天，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挺得住。可话已经说出来了，不喝也不行了。他从板凳上站了起来，双手把碗端到嘴边，头一仰，用最快的速度把酒喝完。酒就象没有经过喉咙直接倒在肚子里一样。因为现在这样喝他才会觉得舒服些。可酒一到胃里就好象要把他的胃烧穿一样。酒在胃里一阵翻腾，好象又要涌到了喉咙里。于是他赶紧吃了两口菜，才勉强把它压回去，他不能吐，至少现在还能。坚持住。他决不能就这样输了。可他的头一阵眩晕，人再也站立不稳，摇摇晃晃又坐了下来。可他的腰一直都挺的笔直，就好象一个从来都不会倒下去的英雄一样。
八一这次喝的不是很快，但也不慢。当他喝光最后一滴酒的时候刚好看到老毛摇摇晃晃坐了下来。于是他感到很高兴。就好象看到老毛被他喝趴下了一样。他哈哈大笑两声说道：“老毛，你不行了，站都站不稳了，还能喝酒么？”话刚讲完，一股热浪从肚子里升起直到喉间。他赶紧闭上嘴，想把它再压回去。可已经太迟了，嘴巴虽然闭上了，可喝下去的酒和吃的菜竟然从鼻子里喷了出来。于是他不得不趴在桌子边上，象虾米一样弯着腰不停的呕吐起来。
老毛心里暗暗松了口气。很明显，这次又是他赢了。这也是他想要的结果。可这次他一点都不觉得愉快。因为他自己不但难受，而是难受的要命。胜负已分，他也没必要再忍了。他必须找个地方把酒吐出来，那样或许会舒服一点。于是他站起来跌跌撞撞冲到了洗手间。一进去他马上就蹲在地上不停呕吐起来。先是酒菜，再就是胃里的酸水。好象要把肠子都要吐出来一样。最后竟然还吐出一种又咸又甜而且颜色鲜红的液体。当他发现可能是自己的鲜血时，他的意识开始变的模糊，最后整个人象个被倒空了的麻袋软软的瘫在了地上。
当老毛从医院醒来时已经是笫二天中午了，他的头还很痛，好象什么都不记得了。医生告诉他，昨晚不但醉的一塌糊涂，而且胃都出血了。打了一个晚上的吊水，虽然不是特别严重，却也要吃几天药，好好的休养一段日子才会好。最重要的事千万不要再喝酒，否则他的身体迟早要被喝垮的。老毛也一再保证绝对不会再喝酒了，谁喝谁就是孙子。
第三天，当一个远来的朋友向老毛举起酒杯时，他把医生说的话和自己在医生面前说的话忘得干干净净。他心里永远只记得一句话：“喝酒，我从来都不会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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